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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戏弄

许鹤群二人此刻心境何其复杂,却也都按下不表,此处不便赘言。

且说那邢之南,虽是负伤而走,但却也丝毫不曾停留,直带伤便往明珠山去。

明珠山上,多为女弟子,他亦不失礼,谨言慎行。便在巡逻的女弟子带领下,见到了明珠山当今掌门奉珠师太,将自家掌门交代的话一一告知。

其人自然大喜,便自命有定珠师太领门下多身中寒毒,犹在苦苦挣扎的弟子往龙首峰走将一遭。这便足有四五人之数,皆是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俏脸却面白如霜,身上更是抖得好像嗦糠般,身披着厚厚袍却依旧身体寒冷似冰。

这四五位女弟子却是被用担架抬来的,也是明珠山门内气氛不似尺木山那般,更多了几分温情。眼下四五位身中寒毒的女弟子,却是有守珠师太以内力施加,略略缓解寒气侵蚀,这才得以苦苦撑着。

邢之南带来的好消息,自然是让明珠山内弟子掌门欣喜不已,却是中有寒毒的几位女弟子皆都是直系亲传的弟子,乃是明珠山下一代的根基所在。另则...那位定珠师太也是身负寒毒,只是她内力深厚,倒也还足以应对得当,不似这般严重。

既然有解法,那眼下众人自然恨不得背插两翼,直飞去龙首峰。于是便急急忙奔下得山,又要丝毫不停留的朝龙首峰而去。

邢之南便在此处与众人分别,他却是要往又一处山门而去。

这一山门,却乃是那三山当中,门内子弟最为稀少,又极少下山走动,甚少在外露面,颇有几分神秘色彩的飘翼山。

听闻此山当中,连同掌门长老在内,人数极少,甚至连尺木山中弟子人数的一个零头都比不得。但纵然如此,飘翼山山门却也在三山十三峰当中占得极为重要的位置,虽然甚少有门中子弟下山走动,也不喜争斗,但却任是谁人都不敢忽视飘翼山的存在。

此山中门人极少下山,也极少有外人登山,对飘翼山山门内部的情况,俱皆都是知之不明。

这便也有可能更是龙潭虎穴。

因此,邢之南当时安排之时,便将其余几个小子都散去其余十二峰,他独自往走拜会三山。

定珠师太见他身负有伤,却还要四处劳顿,便是慈眉善目的劝阻道:“那飘翼山山门不比我等,其门中神秘,弟子似正似邪,难以分辨。其山上又是林木深邃,常有走入其中者便再也回返不得,又曾有闻飘翼山门乃有令下,非是门中子弟不可肆意登山,否则将视之为敌,必不留手。”

“这等不知礼数的恶人居所,还望你莫要以身犯险。”

这话也是让邢之南心有犹豫,顿了顿问道:“敢问师太,当日那场大战当中,可有飘翼山门人下山参战?”

定珠师太虽然是不愿意让他冒险,但本人却也是个正气之人,她是出家人,也不打诳语,更是撒不得慌,有一说一道:“听闻我山中弟子回报,飘翼山便也有三人曾下山参战,其中二人安然得归,临末一人似是负有重伤。”

伤,便是玄冰蚀掌;亡,便是玄冰蚀拳,既然是负伤而归,必然也是中有寒毒。

邢之南是个务实的人,今晚已经跑遍了三山当中的两山,怎可以临末最后一个飘翼山便不去拜访?若是那山门中人真因为寒毒爆发而亡,飘翼山人会如何想他龙首峰?却还不是视他们为死敌...

“既如此,那在下也是不得不去走将一趟了。”邢之南抱拳道:“在下抱善意而来,想来不会有问题的。”

定珠师太见自己也劝不得,只是叮嘱道:“既如此,你定然要小心行事,不可鲁莽,那飘翼山山门中人行事无度,不可以常理相论。”

邢之南慎重的点头,就此与明珠山众人告别,自转往飘翼山去。

望着那身影消失在山林之间,定珠师太也不禁赞叹道:“那龙首峰掌门不愧于君子剑称呼,门下弟子行事,亦是秉礼有度。”

她身侧,便有一个清丽秀雅,姿容甚美的女弟子听见此话,面色不知为何微微泛起红晕,略略的低垂着脑袋,心跳也是不禁加快了几分。

“青艽,你去队尾,护着大家不要落队。”定珠师太并未察觉,也没有心思想到她身上,只是随口吩咐道:“我们要尽快赶到龙首峰,那君子剑不偏不倚,对三山十三峰都一碗水端平,想必峰上也是极为热闹,我们先一步到达便快人一步,这事半点都缓不得。”

“是,弟子明白。”

那唤作青艽的女弟子急急应下,胸腔的心却跳的飞快,就着夜色掩住面色的嫣红,转向队伍尾端去了。

而在另一边,有定珠师太的话,邢之南因而更加谨慎几分。他撕下一块衣襟布帛,简单包扎了伤口,旋即提起内力往飘翼山而上。其山巍峨,多有险峻奇石,竟也没个正经的上山之路,处处都是深林灌木,邢之南一头扎进其中,兜兜转转一圈,却好似个没头苍蝇一样,便是连南北西东都分辨不得。

他张望不停,但头顶却是郁郁葱葱古木终究是难以追寻方位,因而那目光随即便落在了一株枝杈繁茂的参天大树上。乃提起内劲,身轻而起,蓦地跳将起来,一手抓住了树干,紧跟着借势攀援而上,如同灵猴一样踩在树杈上。

这末端的枝杈宽大,邢之南不做停留,脚掌一踏一转,身形便提劲而去,跳动之间已然是慢慢往这株参天大树高处攀去。而这越往高处,枝杈就越是狭窄细小,他脚掌踏在其上,夜风吹来,身形也不由得左右摇摆起来,便伸出双手小心的维持着平衡。

只是这树杈却也并非是在顶端部位,繁茂枝叶依旧遮蔽视野,他更欲往上攀登,但在抬头时却面色一滞,“啊”的叫将一声,整个人更是将要从枝杈上跌下。

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反应能力也是迅疾,一脚踩空身体下坠时,他已然是一手攀住了枝杈,便吊在半空当中晃悠着。

邢之南便本想发劲借手臂为支点,荡起身躯来再落在枝杈上,寻常自然是无碍的。但现在他手臂上却又有剑伤,乍一发力,创口随即崩裂溅血,痛得他劲气提也提不上,正是上不得,下又高,不上不下好生狼狈。

就在他无奈的挂在枝杈上晃荡时,攀住的枝杈上却传来“噗通”一声,细窄的枝叶枝杈晃动,竟是一个精瘦的少年稳当的落在了上面,一双眼转动充满了灵性,打量着他道:“你是谁?为何夜闯我山?”

眼前这少年,却不偏不倚正是将他惊的从枝杈上坠下的家伙。当时是邢之南举目往上去望,不曾想竟是看到一对瞪得大大的眼珠同时往下看。这四目相对,又有一个身体倒挂在更上层的枝杈间,随着夜风摇摇摆摆。想来在这夜深时分,深山老林中乍然碰见如此场景,恍若鬼魅魍魉,几乎能将人魂魄都吓出来。

邢之南虽然心中机智有度,但毕竟见识少了,更也是未曾见到过这番渗人的场景,于是当场被吓的脚下一滑,落到这番田地。身体吊在高大树木上,邢之南不免有些力竭,手臂上的剑伤创口更是被拉扯的鲜血直流,而上方少年态度不明,也让他心间焦急不已。

“你不说,那便送你下去了...”少年毫不犹豫,抬起脚便作势要落在邢之南手掌上。

这树高风大,站立着的枝杈窄小,便还未有人半个手掌宽。而这少年却单脚站着,身躯没有半点动摇,真是如履平地,好像就是居于山间的生灵、宿于木端的鸟雀一样灵活平稳。

邢之南往下看了一眼,便不禁吞咽了下口水,这会儿距离地面可有不低的距离,真要没甚防备的落将下去,可是要摔出个好歹来。

“少侠且慢...”他急忙出声制止了少年的行为,慌忙道:“在下乃是龙首峰门人,奉掌门之命...”

“龙首峰?”少年打断了他的话,却也是收回了脚,反倒是蹲在枝杈上,俯着身子探着脑袋望向邢之南,手掌撑着下巴,言语间毫不在意道:“没听过...你家掌门又是谁人?”

“君子剑楚升...”

“君子剑?”少年把玩着绻卷的黑发,也不知是多久未曾洗头,有种自然的弧度,在他手中揉成一团又被夜风散开来。

他语气淡淡,眼皮也不抬半点,口中轻巧道:“没听过...”

“这...”邢之南面色一滞,心中有些着急,自己悬在这一线之间,又感觉手上的气力渐去,鲜血顺着手臂淌向肩头,渗入脖颈有些发痒,又有种血腥味,让他维持姿态也很是艰难。

“我很烦,很烦恼...”少年又语气满是忧愁的开口。

邢之南心中很想骂一句,你一小屁孩知道什么愁绪烦恼,岂不闻少年不知愁滋味?

但自家被人捏在手里,这话也只是在心中诽谤一二罢了,他硬着头皮问道:“为什么?”

“我家中出了一点事...”少年好像是难得有一个倾诉对象,因此絮絮叨叨的述说着烦恼,扯着头发总结道:“家里人都在为哥哥担心,我也担心...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絮絮叨叨,好像一个青春期的小子在倒苦水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也没个中心,邢之南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苦笑道:“可否...可否先拉我上来?”

“我早就看到你,在山上左右寻探,想必是歹人...”少年压根不吃他这套,那愁绪烦恼也是来得快去的快,当下又拿话笑邢之南道:“你别以为我年龄小,就可以诓骗到我,我祖上可就是为盗的,你们这些小把戏,我比你门清。”

邢之南更是听得头大,心道为盗这事怎地在他口中好像是几多荣耀似的。

他手上已经快要没了气力,这时却听到那少年问道:“对了,你这歹人,过来我山中,可是要夺财寻宝的?”

邢之南对这小子的话完全不曾在意,且见他衣衫虽不破旧,但却洗的发白,又身处在深山老林里,哪里接触到金银。这样一个小家伙,又懂些什么是财宝,他概念里的财宝说不得和正常所指也不尽相同。

但那话却也终究是让邢之南蓦然醒悟自己所来的目的,当下急急说道:“并非如此,却是我家掌门可压制寒毒肆虐,因而遣我来相告,若贵山中有人...”

“你说什么?”那少年突然面色一肃,声音也是骤然拔高。邢之南被他突然“嗷”的一嗓子吓得心里一突,手上因而脱力,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急速的往下坠去。

这若是落下去,他劲气提不上来,不死也要摔残。

然而就在邢之南心中惊骇万分之时,于那电光火石之间,蹲在枝杈上的少年却突然伸手,如同猴子捞月一样,单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臂。但邢之南岁长,而这少年顶天也不过十二三岁模样,气力有所不足,便是整个人也被去势带的身形一倾,头朝下往下落去。

失重感袭来,邢之南一颗心悬起,本能的瞳孔放大,目光上抬,口中亦是惊叫不已,见那少年也落将下来,心里更加气苦。自己从高处摔下,便是就算原本摔不死的,被这小子砸在身下,恐怕也要被活生生砸死。这倒是算得什么事,想来想去便当真是无妄之灾。

但下坠感的失重感刚生,却突然的停滞了,邢之南回过神来,却见到那少年正头朝下咧嘴向着自己笑,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着,那一双脚如同弯钩一样挂在枝杈上,整个人倒挂着在半空间,手掌却稳稳的拉住了自己。

不巧,这还正是邢之南初见到此人时的模样,倒挂树枝之上,如此灵活似猿。

还不待他张嘴道谢,那少年便双目放光,激动的问道:“你说你那什么掌门...可以治愈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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