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大家都是回村里举办婚礼,这样很节省,佳毅从小见到的宴席都是,萝卜白菜炖红烧肉作主菜,和土豆酥肉、香菇鸡丝、五香牛肉、糖拌番茄、冷调豆芽等配成九道菜,白馒头、大米汤,就这么多东西。有条件的人家再请上戏班子或文艺团演上两天就非常不错了。邵实这般盛大的婚礼,还是让佳毅感到很意外的,恐怕这是村里人当中举办得最隆重的吧。
在婚礼结束后,佳毅匆忙赶回锦州,还要继续上班,佳毅不敢耽误太久。邵实在酒店门口与佳毅告别,很多人看到邵实便要打招呼,那眼神中尽是羡慕。
佳毅看邵实忙得不亦乐乎,就话不多说离开了,过了马路他回头张望,似乎看到酒店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一辆车闪过就看不见了。
忙活了一天,大脑也兴奋了太久,佳毅在火车站候车室的椅子上居然睡着了,突然有一个东西撞到了自己的脚,“噔”地一下就醒了,迷迷糊糊看了一下周围,突然大惊,一看正是检票时间,吓得立刻奔到检票口,刚上火车,就开动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车厢里热烘烘的,这一折腾,此前的愉悦一扫全无。
看到身旁呼呼大睡的农民工,佳毅的心被彻底拉回了现实。他想起了在外辛劳的父亲,又想起了蹒跚的母亲,继而又想起了忧心忡忡的澄澄,想起了她不近人情的母亲。
自己几时才能举办像邵实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给父母一个安心的生活,给澄澄一个安稳舒适的家呢?佳毅饿了,看着对面的农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大口吃着列车上的盒饭,自己却不舍得点一份,此时,他觉得一个大学生却活得甚至不如一个农民工舒适自在。
火车晃晃悠悠开了一整晚,锦州也快接近了,这是佳毅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掏出手机,佳毅半耷拉眼睛立刻睁大,是销售经理打过来的。
接起电话,他还没有说全“经理”二字,便在电话那头传来经理严肃的质问:“童佳毅,你主要负责的平原那边闹稻瘟了你知道吗?”
“什么?还不知道……”佳毅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好多家农户已经联合像公司打来了投诉电话了!他们说是我们的农药出了问题。”
“啊?怎么会呢?我们公司都是合格产品啊!”佳毅坐不住了,不由得站了起来,嗓门也变大了。对面的中年男子轻轻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搅了自己睡觉,佳毅又缓缓坐下。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昨天下午几个领导已经严肃讨论过这个问题,你是主要负责人,如果是你的问题,你就要承担责任,不是你的问题,你就要查出原因将功赎过,因为这也有你追踪监察不利之责。”
“经理,我没有做过什么对公司不利的事情,我会尽力查出来的,也请公司能够给予支持。”佳毅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
“好,那你就赶紧好好查,如果查得结果好,就给你升职,查得不好就另当别论。我会让公司法务配合你,好好表现吧。”
“好的。”佳毅还没说完,电话便挂断了。佳毅把手机拍在桌上,垂头丧气地靠在车窗上,看来接下来又没有好日子过喽。
到了锦州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佳毅准备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到公司办理出差申请,然后出去查清情况。
敲开门,却见澄澄开了门后就扭头走回了屋里,连一声问候都没有,看向佳毅的眼睛里有一丝怨气。佳毅轻轻换了拖鞋,走进了屋。
“宝贝,不想我吗?怎么了这是?”佳毅问道。
“哼,想你干什么,你都不想我!”澄澄愤懑地说。
“怎么不想呢?最想的就是宝贝啊。”
“那你昨天吃饭的点怎么就不问候我呢?我找你,你也不怎么回?”这话里都是怨气。
“哦哦,昨天我不是在当伴郎吗?很忙的,我不是后面都回了吗?不过没有及时而已。”佳毅赶忙解释。
“哼,你是不是跟那个什么表妹聊得很畅快?”澄澄乜斜着眼盯着佳毅。
“哎呦,没有,大家都很忙,哪有说话的时间呢?再说,我都有你了,我怎么会那么做呢?”佳毅严肃认真地说,“再说了,她马上就结婚了。”
“宝贝,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吃醋的样子真可爱。”佳毅又故意这么说。
澄澄的门牙扣着下唇,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宝贝,松嫩平原稻瘟投诉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当然知道了,我接的电话,昨天找你其实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的,结果你爱答不理,我就没说。”澄澄抱起了双臂。
“嗯,因为这事儿我明天又得出差,这次出去时间不确定,至少也得一周,又不能照顾你了。”佳毅摸着澄澄的胳膊深沉地说。
“唉。”澄澄长叹一口气,“你说你要不干脆辞职得了,这份工作没什么前途,现在还有这样的麻烦……”
“唉,一走了之爽快了,但是这样我的履历里就有不好的记录了呀,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混呢?万一责任被安在我头上,结果估计更糟糕,我的职业前途都要毁了!”佳毅感叹。
“哎呀,哪有那么严重?”澄澄不屑地说,可是佳毅的却觉得这个事情马虎不得,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人倚靠,每一步都要走稳了。
“经理说我干好了可以立刻升职加薪,这个事情我会好好做的,毕竟也是个机会。放心吧。“佳毅拍拍澄澄的腿,起身去了洗手间。
澄澄又叹了口气,不说什么了,没有问佳毅是否吃了饭。佳毅自己去厨房煮了一袋方便面,填充饥饿的肚子。他对澄澄这样的无视,感到有些心寒,心底里涌起一阵阵梗塞般的痛。
一整晚上,澄澄和佳毅在月光洒满的床上各自无眠,明明离得很近,却感觉隔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