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新历1994年2月12,华系亚历新年初三。
是傍晚,夕阳挂空,水波辉煌。
不义之城出城140余公里。
在近海停泊的船队,二十余艘船船头向外,如箭头分列。
“吼!”海滩上突然爆发,万余人整齐地一声怒吼。
接着“铿!”具体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拔了战刀。
然后这声音延绵,“铿嗡……”
成片的源能鼓荡,挥刀空斩成风,波纹状的空气猛然撞击海面。
“哗啦~”
上万人的战阵,上万柄死铁战刀出鞘在手,斜指天空。
……这是连韩青禹自己都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场面。
他自认刚才并没有说出什么足够激昂人心的话,做出什么足够振奋的事情。
相比他在蔚蓝曾做过的那些……此时现场给出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乃至于吼声里透出来一部分歇斯底里。
因为这个,韩青禹在第一时间茫然了一下,当然他掩饰住了。
事实的情况,虽然一样是“被放逐”,虽然也是逃亡而来,且在不义之城已经待了两年,但其实,韩青禹仍不能完全理解“这里的人们”。
他一直都拥有完全可信的伙伴和可以自信的实力,甚至还有陈不饿这样一座大山,不管多远,都可以依靠和信赖……
而这里的人们,他们没有这些。
他们从来到这里,到生活于此,大多都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挣扎,最无人可以信赖的孤单,他们过着世界上最没有期待的日子。
当他们尝试想要离开,他们会被追杀,那些会来追杀他们的人,被叫做“狩猎队”……听听,那些人叫做狩猎队!
而现在呢?
The青少校很强,现在就已经很强,未来注定更强。
此行出海至少三个超级,八个顶级的阵容,也很强。
他说会带他们走。
为此不惜对抗的名字,叫做蔚蓝。
这就足够了。
对于此时站在海滩上的这些人来说,这是一种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曾有过,或已经很久不曾有的感觉。
虽然不义之城也有很多势力,他们也曾经归属于各大小势力,但是,那并没有这种真正被笼罩的归属感。
甚至此时,他们还有一种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
“对了,是溪流锋锐吗?”站在群情激昂的战阵中,卢比阿渣偷偷嘀咕了一声。
他并不了解这个名称的含义,但是,依然盲目的喜欢它。
过往,当他们向外来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们总是要说:
“我的出身是雪莲,惹事逃出来很多年了。”
“我在蔚蓝待过……”
“我的父亲,以前加入过清白炼狱,而我出生就在这里。去他么的,你敢信吗?我一出生就有罪,一出生就被放逐了。”
“……”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会在意你在不义之城的势力归属。
而今以后,他们将会对人说:“我来自溪流锋锐。”
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一定会很响亮,从这一天这一刻开始,它就注定将拥有自己的符号。
…………
这时候,在一处沙丘的背面,刀大理猛地起身转向,朝远处看了看。
“怎么,不是青龙帮了吗?”他嘀咕着,语气微微有些哀怨。
“那肯定还是啊,永远都会是……你就当他们是为了不给你和这里的兄弟惹麻烦。”庞经合摘了烟,拉他一把安慰道。
“哦,那不会以后也有新的口号吧?”刀大理下意识说,同时下意识想:把我的名字喊彻这个世界吧,我才不怕麻烦呢。
这一次,庞经合毫不犹豫地摇了头,他说:
“那不会,他们一早喊惯了,再要冲锋,肯定还是喊‘刀老大显灵了’最顺口。而且这口号有一种特诡异的神秘感,恐怖感,你不觉得吗?有种鬼气。”
“是么?哈哈……随便吧,其实我无所谓。”刀老大稍稍满意,掩饰一下坐回来,不再继续看。
沙丘那边,他的小弟们开始登船了。
向海而去的队伍踏过沙砾,踏上木板,按队列登上不同的船只,鱼贯如一条条长龙。
而在他们经过的位置不远处,蔚蓝的白人上校依然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最终没有尝试跨过那把柱剑去强行阻拦。哪怕他在心里始终觉得青少校应该不会向他们出手。
同时,他现在的感觉,其实有些委屈——他觉得他们这次奉命而来,并不应该被算做恶意。
总的来说,联盟现在是一种只想息事宁人的态度。
下这个命令的意图本身,除了一贯对于不义之城的封锁外,更多也只是因为不希望The青少校真的这样私自去报复阿方斯,把事情闹大。
至于两方之间的仇怨?
因为调查一直没有结果,而韩青禹的分量、人心都在不断提升,联盟现在已经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选择立场了。
至少他们不再敢说要带青少校几个回去,先就“阵前杀将”一事进行羁押和审问。
既然阿方斯一直都还拥有自由,还能坐在议事会的前排“配合调查”,现在的青少校,也应该是这样的待遇。
这在蔚蓝的法律角度,其实就是一个顺序问题。
原先,联盟倾向先明确韩青禹几人“阵前杀将”的罪责,再论其他,而现在,这件事将被放到“阿方斯家族是否真的隐秘罪恶”后面,去审问和判定。
当然,关于这个真相,已经两年多了,他们仍没有查出个任何东西来。
部分联盟议员甚至倾向于维持这样一个状态,认为这种“悬而未决”是好事,可以达成勉强的稳定。
…………
立在船头的韩青禹保持着微笑,一次次点头示意。
但其实他的眼神有些局促和尴尬。
刚才他做了好像很厉害的事,他总是能做到那样的事,但是,这并不等于他能习惯接下来这样的场面。
下面,战士们正在上船,他们走在架于海面的木板上,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每个人都会抬头看向青少校。
那些目光让韩青禹局促。
他没当过老大,也不习惯这种真诚的眼神和其中的感激。
脚步微微的挪动了一下,韩青禹不自觉开始向后撤。
“不许躲啊,站着。”温继飞伸手压了一把,把韩青禹按住。
韩青禹无奈转头看了看他。
“人员组成太杂了。”温继飞目光看去说:“他们现在的拥护,其实更多还只是一种激情作用下的情绪。想要真的把凝聚力和向心力建立起来,没这么容易的。所以你得站那,再不习惯也没办法。”
韩青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哪怕他本身并不习惯这样的角色。
“再然后,就要靠青龙帮跟咱们一起从建立势力开始的那拨人,老成员们,慢慢去带动了。”温继飞也没走,点了根烟继续说:“另外,我和小王爷商量了一下,觉得下一步,首先得把华系亚语普及起来,这种无形的东西其实很重要……”
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船头上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各自都在努力适应着他们新的身份和责任。
终于,所有人都上船了。
夕阳也沉到了海平面。
岸上的人群在挥手。
刀大理站在沙丘上眺望。很多人在眺望。
船上的风帆都升起来了,很整齐,很好看。
终于,水面被履开……
船队呈箭头状,向着宽阔而朦胧的大海驶去。
渐远。
天黑。
星辰开始在夜空中闪烁。
船队消失在茫茫大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