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美食》的综艺节目能够热播,引来大批追捧。
《导演说》的访谈节目能获得很好口碑,让观众精益求精。
甘敬和姜贤的冲突争执获得了大量点击,李早瑜和导演的关系被围观者津津乐道。
可是,文艺座谈会这种事情的报道就实在没有让观众点进去的兴趣了。
是报告?是精神?
有什么发言?聊什么方向?
这些带不来热度,涨不了点击,只能淹没在网络日复一日的各种新奇信息之中,也就当事人才会觉得这个事比较费思量。
谢江在从文化局走出来抬头瞧见暮色苍茫的时候忽然有种疲惫感,他揉了揉眉角,觉得自己确实上了年纪,不如前面健步如飞的小伙来得精力旺盛。
“你觉得怎么样?”谢江弯腰钻进保姆车,声音略有些嘶哑的向小伙问了一句。
“还行,不是单纯的外行领导内行。”甘敬从助理手里接过温热的小蛋糕先递给谢江然后才又尝了另一份,“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谢江低头吃了一口,皱眉道:“甜吗?我怎么没吃出来。”
“哦,你那份无糖的,人老了就得注意身体,什么血糖、血压啊都得注意。”甘敬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多喝茶,少喝酒。”
谢江哑然失笑,但仍然吃完口里这份味道有些奇怪的小蛋糕。
“你说不单纯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些问题比较懂,有些问题不懂。”甘敬伸手拉开遮阳帘,看到外面的车流,“夹生饭你懂不懂?吃也能吃,比较难吃就是了。”
谢江有些不解,今天座谈会上领导说的事情还挺多挺务实的,他觉得还不错,但作为一位老资历的导演,自己好像也越来越有种看不懂当今市场的感觉。
拍电影在行,对市场的敏锐性可能真是有些迟钝了。
自己不会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吧?
谢江想起甘敬演的那部《恋恋笔记本》,略有些分神的担心。
甘敬对大导演的心思一无所知,继续笑道:“文化局、电影局的领导们也是根据上面政策走嘛,他们到手的数据是挺全,但数据不一定就能反应真实的现况。”
“所以你聊了个线上视频的数据造假?”谢江侧头。
“我也就随性说说,算是提个醒。”甘敬微微摇头,“而且,看起来领导们都更关心即将迎来考验的电影市场。”
谢江回想座谈会,确实是这样,重点明显在往国内市场和国外电影偏,大家都想在公历新年到来之际打个漂亮仗。
保姆车里安静了会,谢江忽然笑出声。
甘敬纳闷道:“你笑什么?”
“座谈会上有几位领导就是从老制片厂出来的,你知道吗?”谢江问道,“你有注意他们看你的眼神吗?”
甘敬摇头,这个真没注意。
“这一年,新娱在你这边吃了亏,他们不自觉打量你的眼神就像是‘原来就是你小子’、‘这家伙就长这样’的感觉。”谢江笑颜大开,感觉很是可乐。
“我们京城蓝光还是挺无辜的,老老实实拍电影,别的也没什么幺蛾子,新娱的人忒小气。”甘敬无奈道。
“你动了别人的蛋糕还怪别人小气?不过这次新娱方面怕是会有点难过,几位领导变动,也说了要摒弃‘电影小镇’的做法。”谢江笑道,“回归电影质量本身的提法对你们京城蓝光不是一种利好么?”
甘敬微微一笑:“怪不得顾安江连续两次跟在后面拍科幻和拳击,提前得到消息了吧,这种跟随策略挺无赖。”
他又摇头道:“对我们来说还行,不管别人是怎么策略,我们这边就是一个策略——礁石策略。”
谢江不解:“什么叫礁石策略?”
“海浪之中岿然不动呗,你觉得够硬我们就碰一碰。”甘敬信口胡扯刚刚发明的词,玩笑道,“老谢,你的知识要更新了,不然跟不上时代啊。”
谢江若有所思,深以为然:“是啊,有点跟不上时代了,未来都是你们的了。”
甘敬眨眨眼:“不,现在的我也要,都是我的。”
谢江的感慨被击碎,大导演的感觉回归,嘲道:
“那你脸挺大。”
……
规格颇高的文艺座谈会结束,《青衣》在迎来杀青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确认了后续剪辑权的归属,初剪和终剪都由这部戏的主演甘敬负责,导演钟安则是作为指导加入。
一部戏的主演在片场里吭吭哧哧的演完一个档期,末了结束忽然摇身一变要主导剪辑,而正牌导演变成打下手的存在。
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钟安在入组前签的合同里不包括剪辑权,仅仅是有署名权,他是接受这一切的,但随着拍摄进程,他又生起想把这部片子剪好的期望。
可最终这个模样……
钟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也因此,剧组杀青宴上他非要找主演甘敬喝酒。
“我不喝酒,这是饮料。”甘敬笑道,“我女儿不让我喝酒,我答应了她的。”
“那咱也干杯,你喝饮料,我喝白酒!”钟安找到甘敬之前已经有几杯酒水下肚,这会颇有些赌气的说道。
甘敬耸耸肩,主动伸手碰了碰杯:“为了电影,干。”
“干!”钟安仰脖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甘导,再敬你一杯,为了剪辑!”
甘敬施施然的拿起雪碧又在钟安导演的目光中停手,他有些犹豫的倒了杯可乐,然后碰了碰空中等待已久的酒杯:“为了剪辑。”
钟安再次一饮而尽,他心中的情绪随着这两杯酒下肚愈发纠葛又反馈到脑海里。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甘敬真就倒了第三杯可乐、第四杯橙汁、第五杯椰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安导演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这场杀青宴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了千里之外家里的床上。
“爸,我怎么在这里?”钟安醒来之后头疼欲裂,脑海里只留下一个各种果汁的画面。
“不是你非要别人送你回来的吗?说家里最温暖,多大的人了,碰见什么事啊,非要连夜回来。”老父亲递上一碗醒酒汤。
“呃,没事,就是高兴。”钟安咽了口口水,感觉嗓子有些干疼,他看了眼窗外明晃晃有些刺眼的阳光,“刚拍完一部戏,就是高兴的。”
他接过醒酒汤,摇摇头:“我就是想给你报个喜,报个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