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辉连忙躬身行礼:“陛下圣明,是臣的错,臣不该对庞法起区别对待!除了这个之外,还请陛下把写着通敌报信的消息的纸条与最上面那一张空白纸张拼接起来!”
庞法起却是心中一跳,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都被林敬辉发现了。
赵俊生闻言照做,把纸条与短了一截的纸张拼接,再一看,长短与底下的一叠纸张相同。
“陛下,这一叠空白纸张就是在庞法起营帐内的文案上发现的,当时他的两位女眷都在,纸条的纸张质地与下面的一叠空白纸相同!”
赵俊生把纸条的质地与其他空白纸进行了对比,点头道:“这纸张条的确出自这一张短缺的空白纸张······但这些纸张是我朝官用纸张,官员们都用这等纸张,并非只有庞公一人所用,庞公的确有嫌疑,但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信鸽是庞公放出的!”
庞法起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从赵俊生的反应来看,赵俊生行事还是比较有规矩的,不会凭借好恶乱来,如果换做南朝刘宋皇帝刘骏,就凭刚才这一点,只怕他就已经被定罪了。
林敬辉不慌不忙说:“陛下请看那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这些都是从庞法起的营帐内搜出来的,文稿和书信虽然看不出他有通敌的嫌疑,但是请陛下把纸条上的笔迹与这些文稿的笔迹进行对比!”
庞法起这时脸色大变,他的确没想过以改变字体笔迹的方法保护自己,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入敌人内部的细作。
赵俊生先是把几封书信看了一遍,书信是友人写给庞法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的确是没有可疑之处,再看那些文稿,这是平日里庞法起有感而发写的诗词歌赋,此人是文人出身。
赵俊生把这些文稿看了一遍,觉得庞法起这人倒也有一些文采,还没有达到让他惊艳的地步。
把纸条上的笔迹与文稿的笔迹进行了一番对比,赵俊生发现这笔迹的确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文稿上的字迹很潦草,而纸条上的字迹要工整得多。
赵俊生现在已经相信信鸽是庞法起放出的,其实他此前一直就怀疑庞法起突然改变态度投降是不是别有用心,但人家既然来投降,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怀疑对方。
赵俊生虽然可以确定庞法起是“身在乾营、心在宋”,但笔迹鉴定毕竟不是他所擅长的,关于这一点还得找几个精通此道的人,他目光一扫随行文官。
“郦卿,听闻你是字体笔迹研究方面的大家,你来看看纸条上的笔迹与文稿上的笔迹是否是出自同一人!”
郦嵩站出来拱手:“臣不敢当字体笔迹方面的大家,既然陛下有旨,臣定竭尽全力!”
赵俊生对太监康义德摆手,康义德上前端起托盘走到郦嵩身边。
郦嵩左手拿起纸条看了起来,仔细研究其笔迹笔画走势、通篇布局、字行平直、笔压轻重、字体结构、字体大小、书面整洁等等大哥方面;然后他又用右手拿起一张文稿看了起来,采用同样的方法进行分析。
不久,郦嵩把纸条和文稿都放在托盘内,向赵俊生拱手道:“陛下,臣分析了一下,臣认为这纸条上的字与文稿上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赵俊生道:“朕也看过了,文稿上的字体明显潦草,而纸条上的字体工整,没有连笔之处,你怎么就断定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回陛下,臣对这方面也算花了不少时间去琢磨和研究,同一个人书写无论是潦草还是工整,无论是用几种不同的字体书写,笔迹上的神韵是改变不了的,又或者是很高明的模仿高手,也只能写得形似,而无法做到相同的神韵!”
赵俊生认可了郦嵩的说法,他看向庞法起:“庞公,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庞法起脸色灰败,他看向赵俊生道:“事已至此,庞某再强辩下去也没什么作用,老夫的确是受萧大帅委派假意向陛下投降,一方面可以挽救老母和家小,另一方面可以了解乾国、伺机向大宋传递消息!”
“在陛下这里,老夫之罪已是罪无可赦,屈膝求饶不是老夫可以做到的,但此事只有老夫一人知道,老母和妻小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情!陛下仁德,胸怀宽广,还请陛下在老夫死后放过老母和家小!”
赵俊生摆了摆手,几个甲士把庞法起押了出去。
大军开拔之前,林敬辉前来向赵俊生报告:“陛下,庞法起的妻妾得知他案发被斩的消息之后,双双自缢而死!庞法起的老母和子女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赵俊生道:“这等小事还要来问朕吗?朕若是整天操心这等事情,还能活几年?”
“诺,臣明白了!”
大军出发之后,赵俊生采取昼伏夜行的计划,尽量掩人耳目。
江夏城在宋军攻破江岸防线并四面围城之际就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全面准备,东门因靠近大江不适合攻城,南门因为靠近汉水,只有西门和北门适合攻城。
针对这个情况,司马楚之只在南门和东门城墙城楼上部署少量兵力,多数兵力集中在西门和北门,除了城内必要的巡逻队和岗哨,还留下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在宋军水师的帮助下,大量的攻城器械从夏口运过来,只过了一天就全部运送到位,准备隔天就发起攻城战斗。
这天上午,宋军在萧斌的命令下向江夏城发起了猛攻,城内守军在司马楚之的带领和指挥之下抵抗坚决。
攻城战连续打了两天,攻守双方损失都比较大,宋军战死了三千余人,而乾军损失八百多人。
萧斌的火气很大,他给出的期限是两天之内攻破江夏城,可两天后江夏城依然稳如泰山,守军的伤亡并不是太大,反倒是宋军在攻城时损兵折将。
在第三天上午,萧斌下达命令,不管代价如何,今天之内必须攻下江夏城。
于是宋军开始在城外摆下军阵,大量的攻城器械再次被推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哨骑飞奔而来,战马都跑得口吐白沫了,待骑士跑到主帅大纛之下,战马轰然倒地而死。
骑士气喘吁吁上前一步下拜道:“启禀大帅,发现一支五千人的乾军骑兵正从北面快速而来,距离此地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什么?”萧斌大惊失色,周围的宋军兵将们也是一阵慌乱。
萧斌马上大声道:“传令给水师,让他们速速准备接应!谭金,你带五千人留下来阻击乾军骑兵,其他各部迅速随本帅从撤往江边渡口,立即登船撤往夏口!”
谭金立即大声阻止:“大帅不可啊!”
萧斌脸色一变,怒目而视:“谭金,你敢抗命?”
谭金连忙道:“大帅息怒,末将并不是想抗命,也并非是怕死!只是现在我军是水师大部都在围攻汉水岸边的乾军水寨,水师调过来最少也需要一个时辰,加上传令的时间,等到乾军骑兵杀过来,水师船队都赶不来啊!”
萧斌年纪不是很大,他还有一些血性,当即大喝道:“既然等不到水师赶来,传令下去,全军列阵,准备与乾军骑兵决一死战!”
“不可!”这次反对的是宗越。
只见宗越道:“大帅,我军背对敌城,却要正面迎战敌军骑兵,一旦正面敌军冲杀过来,后背的乾军再从城内杀出,两面夹击之下,将士们必定心慌意乱、惊恐万分,军阵定然土崩瓦解······”
萧斌脸色发白,他大声道:“那你说当如何是好?”
宗越想了想,抱拳道:“等水师接应是来不及了,而且渡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肯定来不及;南面是汉水,短时间要渡过汉水去也不太实际,如今之际,我军只能向西撤退,但必须要留下一支人马断后,否则我军很快就会被乾军骑兵追上!”
萧斌皱眉道:“可如今无论是往西还是往北都是乾军控制区,我军深入敌境岂不是太过危险?”
一个幕僚这时说:“大帅,乾军攻占襄阳以南地区的时间不长,统治根基不牢,肯定还有很多百姓和豪绅不服乾国的统治,此时我军暂时往西撤退肯定能够得到当地百姓官民的支持,粮草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军熟悉地形道路,能够及时避开乾军的围追堵截,待我军得到喘息之机,再伺机南返渡江!”
萧斌已经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权衡了,他只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立即下令让谭金率五千人马留下来阻击乾军。
“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本帅挡住乾军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才准撤退,否则军法从事!”
萧斌给谭金下达了命令之后就带着两万五千人向西离去,这两万五千余人走得及其匆忙,只带了几日口粮,其他辎重全部丢在了江夏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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