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阳刚上完课,下一楼会议室,看到蔡其光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说着什么,看见夏天阳,用手指了指他,示意男子找夏天阳,自己转身走了。
夏天阳正在纳闷谁会找自己,那男子说找赵弋戈,夏天阳吃了一惊。
那男子和夏天阳年龄相仿,个头稍矮了点,少许有点儿驼背,本地人很多都有这个特征,模样还挺有朝气的。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夏天阳的直觉是来者不善。
“我是她大学同学,过来看看她。她在哪儿?”那男子淡淡笑着,有点焦急地样子。
异性大学同学见面,多多少少有点暧昧的味儿。
夏天阳估计这会儿赵弋戈正在挥勺炒菜。
“你跟我来吧。”夏天阳说着就走,心里迅速琢磨起他和赵弋戈的关系。
何建之前说了一句话此时陡地冒出来,那次在县文化馆,夏天阳遇见陈美君时,何建说漂亮女孩都会名花有主,这是一个“宿论”.
这样想着,夏天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以赵弋戈的容貌,在当地不能说第一,但也属于凤毛麟角,她能独于这个“宿论”之外?
“丫头,饭做好没有?”夏天阳故意先不说有人找她。
“快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赵弋戈在厨房里应着。
这种对话傻瓜都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身边这位识趣的话应该懂得怎么做。
“丫头,有人找。”夏天阳停了一阵,先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才和赵弋戈说。
“谁啊?”赵弋戈从厨房探出头。
赵弋戈眼见那人,脸上顿时惊愕。
“你来这儿干什么?”看得出来,赵弋戈对这男子的出现深感意外。
那男子看着赵弋戈满脸堆笑,眼睛里充满着欣喜。
“吃饭没有?我们正准备吃饭呢。”赵弋戈沉着脸。
“没呢,我们出去吃吧?”那男子走上前,看了一下厨房,不知觉得空间狭小,还是有其他想法。
“都做好了,出去干什么,没什么菜,随便吃一点。”赵弋戈盛着饭。
气氛极为尴尬,三人都没心思吃饭,也没说话。但饭必须得吃,三人应付着,各怀心事,空气弥漫着浓浓的沉闷,像一团黏稠的稀泥包裹着。
夏天阳心里忐忑不安,一直揣测着身边的两人,犹如一只苍蝇翻来覆去在他们两人身上不停地飞舞,希望也担心找到可以了解他们内心的缝隙。
这种想法让他有点恶心自己,但要捍卫自己冲破层层艰难困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情,这点小肚鸡肠应该是能理解的。
既然来之不易,又何苦惧哉!信任才是一切缘分的核心。
“你们聊吧,我找杨冬生有点事。”夏天阳这话说给赵弋戈听的。
“不了,还是过去我那边吧。”赵弋戈说着站起身来。
那男子跟着站了起来,冲夏天阳点点头。
就这样走了,赵弋戈甚至一句话没说,就这样消失在南向里通向十八卡的巷子里,本来自己想做得大度点,以退为进的,现在可好,她直接向着自己的内心深处杀了过来。
这让夏天阳如坠深渊,云里雾里,即将摔个粉碎。
昨天还在商量着未来的家,今天就感觉未来的家是一片荒野。
他不甘心,也不会相信赵氏公主就如此断然和自己决裂。
身不由己,夏天阳跟了过去,有点贼样远远站在那里,盯着赵弋戈的宿舍。
那男子把门关上了,太远他听不到关门的声音,但他还是听到自己内心“轰”地一声,自己辛辛苦苦垒起来的辛福小屋坍塌了。
随即门被赵弋戈又打开了,
男子又把门关上了,
赵弋戈又打开了门,
门就这样一直敞开着……
男子关上门,意味着什么呢?旧情延续?
赵弋戈决然打开门,跟过去告别?
夏天阳在那儿神思了很久,心中有两个自己,一个代表着自己,一个冒充着赵弋戈,不停地掐架,无论结局如何,流血的都是自己。
谁没个过去呢?在这个年代,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自己喜欢她、爱她,不是和她探讨过去,而是要相携于未来。
这样想来,夏天阳觉得自己有些龌蹉,不再窥视,毅然离开回到南向里。
“赵老师来客人了?”严西早呵呵地问,田侃侃看着他,嗑着永远嗑不完的瓜子。
夏天阳阴着脸没有回答,径直进了屋,关上门,重重的倒在床上。
原本在他心里萦绕的苍蝇,此时在严西早和田侃侃心境中驻扎起来,然后在夏天阳这种无言和神情中,找到了他们感兴趣的缝隙。
听到敲门声,夏天阳起来打开门,却是赵弋戈。
“你不要瞎想,等我回来再说。”赵弋戈挺严肃。
“回来?你去哪儿?”夏天阳刚鼓起来的一点志气,又被针扎了一下。
“我把他送到梁彩云那儿。”赵弋戈脸上似乎有些无奈。
梁彩云是她大学同学,毕业后分配到家乡的镇政府工作,离闻道中学大概20公里。
“你可以让他走啊,干嘛你要送他过去?一个大男人需要一个弱女子来送?”夏天阳恼怒了,什么理由都不成立,觉得她触碰了自己一缩再缩的底线。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回来吧。”赵弋戈心意已决。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做说不清楚的事呢?”夏天阳冷冷地问。
“简单一点说吧,他赖在这儿不走,但这儿不能容他,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赵弋戈不敢碰触夏天阳血红的眼光。
“岂有此理!这也能成为一个理由?!你决定吧,回来后不要来找我。”夏天阳很不理解,只有让她自己选择。
赵弋戈眼泪涟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选择带着那个男子走了,望着她的背影,心在流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跳动的血色里……
夏天阳随之被这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淹没了。
茫茫人海,相遇相识相知,是一种缘份;闷闷之心,互感互慰互依,非一般定数。
这似乎是文人墨客意淫,在现实之中,可能一触而溃,感情万般变化,唯有心如涅槃。
夏天阳在万念俱灰之中,突文思泉涌,写了一篇心祭的文章,倘若自己还是驸马爷,以表心迹,假如她不再是自己的丫头,寄寓情殇。
这仅是开始,赵弋戈与夏天阳的相爱,很多本地老师包括一些学生,甚是惋惜,好像是自己园中最漂亮的鲜花,被他人窃走;外省教师羡慕,有些人觉得与本地人结合,就像登上了人生的天梯。
倘若如此,也属正常,但在惋惜和羡慕之中,触碰了一些好事者的娱乐天性。
于是,一夜之间,流言在悄悄蔓延。
夏天阳一如既往,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信心满满地上课。仿佛一切依旧,只是大家的眼神和目光多了一些内容。
“天阳,你和赵弋戈分开了?”杨冬生把他叫到一边,小声地问他。
“谁说的啊,你以为是换衣服啊。”夏天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没听说啊,现在你的传言学校的老鼠都知道了。”杨冬生的表情很夸张。
夏天阳想起自己整治老鼠一事,笑了起来,说:“现在老鼠都怕我,还敢招惹我?”夏天阳听杨冬生这么一问,就明白了,故作轻松。
“天阳,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奶奶的,这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柯美霞走过来,安慰者他。
流言的版本很多,杨冬生和柯美霞两人把大概告诉了他,说夏天阳就是个癞蛤蟆,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变不了王子,什么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之类的,这些夏天阳可以全然不当回事。
“说赵氏公主是破鞋,不然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北佬。”杨冬生也有些气愤。
没想到直接攻击到人身名誉,这个是夏天阳所极度愤慨的。他觉得不可思议,闻道中学应该是文化知识的传播单位,竟然成了谣言缔造的摇篮。
“他妈的,我现在才知道,本地老师的赏花秀,他们这些人从不来外省女教师这儿,就因为本地的流莺、特殊服务的全部是外省人,看我们的眼光也就局限在这方面。奶奶的,这些人,太可恶了。”柯美霞忍不住骂起来。
“这其中有我们外省老师在里面兴风作浪,有些话一听就不符合本地人的语言习惯。”杨冬生分析。
不听他们说,夏天阳还蒙在鼓里,这样倒也清净,对于说自己怎么样,也无所谓,清者自清。但对于赵弋戈的名誉来说,确是大事。
夏天阳怒气冲冲走到校长办公室。
“夏老师,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来找我什么事,我也听说了,这个不仅涉及到你和赵老师的名誉问题,也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学校不是菜市场,我决定了,放学后,召开全体师生员工大会。”冼星球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不能放任了。
“我希望您能把这种事情上升到一定高度,您之前说谣言止于智者,恐怕是难以把控了。”夏天阳直言不讳,只有上升到政治高度,才能从根本上来遏制。
冼星球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好,好。学校接受批评。学校将起草文件,对于造谣者和传播者视其情节轻重给予行政处分及开除的决定。”
“校长,这不是批评,是建议。我们的名节事小,学校声誉事大。”夏天阳听他这么一说,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