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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7 月 看清来路断了去路(三)

将来回忆不到现在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老板一个电话给我,他要出差去美国,我很没心没肺地说了要去香港的想法(全然不顾公司一下走两个老总会怎样),他一点反口没打。这就是私企的好,多年相处我和老板已有了此默契,他相信我会安排好。这个公司,如同任何机构复杂的公司一样,几个副总之间也是多少有些争斗,老板不在,我又出去,难免要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因此,我把刚来公司上班没几天的阿球叫到办公室,仔细地好生交待一番。算是种冒险吧,我和老板都比较看好他,我赌他不会让我失望。十一点,我回家随便收拾了东西,出发。

压根我是不会知道,回来不久,阿球会遭遇和葛曼丽的 419。

准时准点,飞机通过必要的震动和让人必要的担心后,降在了香港国际机场。我俩坐上快线到达香港站,然后在快线站坐上免费穿梭巴士 H2,不到一个小时,来到诺福特世纪酒店。这一路,曼丽是能睡就睡,我的眼睁大着,脑神经亢奋地睡不着,我哪敢预测未来发生什么,又不得不想到一万种可能和一万种可能下的应急,心里还一遍遍地演习。但想想,这多少会是一种徒然。

诺福特世纪酒店在香港湾仔黄金地段,后来我才知道是香港繁华的商业娱乐区,当时根本就没有机会体会这些。现在想来,这地方离会展中心其实只有几分钟的路,我在一年后还来到这里参加了香港金像奖的颁奖典礼,这显然是在当时不可预料的。一年后我坐在会展中心的颁奖现场也是无法回忆起一年前我还有场惊心动魄的车祸。

现在不可预料将来,将来回忆不到现在,人怎么活得这么断裂?

莎拉在我们到达前一天就住进了这家宾馆,在大堂里见到我们,HIGH 得不行,两个人一拥抱,曼丽平静地应和与笑,我呢,怕懒得,抱就抱吧,暂时忘记心事哪怕是一秒,这两天我的神经绷得快断了。

老规矩,我把莎拉放押金的钱给了她,心里早做好了这一路我来埋单的准备。曼丽买机票的钱我也硬塞给了她,谁又能知道我在庄学钟身上赚得何止这些。

在酒店里草草吃了些,没有感受其中滋味。饭罢,莎拉陪曼丽去医院搞贿赂,我回房。

我习惯出差在当地找车用,因为我的记性不好,不喜欢坐的士,坐的士我已有多次忘记拿包的经历,那样很脑残。按计划给三湘公司在港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一辆老款的奔驰开给了我(却不知,就是这辆老款的奔驰断送了我的记忆),拿钥匙的那一刻我还多少有点激动,现在想来,好蠢的。

回房,研究地图,我像《越狱》里的光头研究着救人命的路线,研究去庄学钟的公司的各种路线。

原来庄学钟的公司就在湾仔区的中环广场,这么近,令我有些要怀疑莎拉或曼丽是不是已知道他公司的位置。是的,不用怀疑,恋爱的两人什么都说,他一定说了他的公司在香港第二高的大厦里,这个地方就叫中环广场大厦。或因此,葛曼丽还会花十六元在定王台买来《情陷夜中环 1、2》的压缩碟连夜地看,并和庄学钟讨论有加。如果说庄学钟对葛曼丽会有何保留,那一定是他公司的电话或他老婆的电话。他打死也没想到某一天曼丽会找上门来。

晚十一点,莎拉来到我房间。脸色不好,如灰风格的墙。“墙”的语言显而易见,行贿失败呗。

“没搞成?本来就不可能的事。”我说。

“丽宝情绪很低落,不得出事不,好担心。”莎拉说。

“如果是以前我信,现在人家一心要生崽,不会有事。”

“她讲,我们明天一起去找庄学钟,你带我们到他公司。”

“唉,执着一郎来的。好吓人的执着。去别人公司有什么意义啰。”莎拉白了我一眼:“难道去他家?你就有味啦,你一世不了解女人!”

“我懒得跟你瞎聊,去就是。有必要上纲上线不?”

“唉,但愿明天可以看得到那个死男人,看一眼就走。再不看到他。”女人幼稚是一个系列的。

唉,谁能够知道明天长什么样子?所有这些天的预想都在明天印证。天空的夜幕揭开那刹那,谜也揭晓。

“但愿,你就在这里睡吧。别人怀了毛毛(小孩之意),别打扰人家了。”我邪邪地笑着说。

莎拉甜甜一笑:“你把我当什么人?刘总,有多远死多远。”

我一直在撒谎,除了庄学钟的两个手机号,我还知道他另一个电话号,那就是他的办公室电话。今天中午到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打了他办公室的号。可惜有人接他不在,我祈祷过上帝,但愿他不在港。如果在,也怪不得我,我做人只做得这样了。

一个人睡着,很奇怪地想到曼丽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想到未成形的婴孩在女人的肚里会是何种样子,那可能只是条蠕动的像鳝鱼那样大的鱼了。这么奇怪的想象下,头和枕粘得分不开,昏然睡去。

上午十点,我们在酒店吃早茶,看着两人,听她们说话,我突然想笑。这景象很特别,三个人各怀心事。曼丽想着会情郎,我想着“预防犯罪”,莎拉定然是想着早点完成任务去血拼。完全不是一席的思维。

开着车,后悔忘了一早给庄学钟办公室一个电话,企图伺机打电话,妄然。我有意地在街上转啊转,两个香港路痴,我下功夫研究了路线的,耍她们

真是一碗饭。心中带着侥幸,庄学钟啊庄学钟,你可千万别“桩子”样的立在那时一动不动等我们来呀。

“你到底知道地方不,中环哪这么远啰。”曼丽没作声,莎拉倒说话了,一路走来她永远这样,是我极其厌恶的原由。

“你怕是袁家岭到东塘,香港不知道好大。”

曼丽也开始说话了:“也是,友哥,应该快到了不?”

“快到了,就到了。”我无奈地只好走上“正道”。这样到地方肯定快了。

中环大厦真的大,眼见为实,和《情陷夜中环》里一样一样的。职业装的高级白领金领行色匆匆。22 楼灯一闪,我们三人下。庄学钟的“庄佳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赫然于眼前。前台小姐用粤式国语(难道我穿着就那么代表大陆人的水平?)问我们找谁。我说了庄的名字,小姐说庄先生刚下楼。听罢的一刻,曼丽转身用力按电梯的下楼键。那动作让我和莎拉都受吓。

下到一楼,曼丽疯狂地奔跑一圈,无果。突然想到什么,用命令的口气要我快到地下停车场去。没搞错不喽。我们下到底层,开着车转了一圈,仍无果。只好驶到地面。车有些堵。缓行中,一辆老款的老死累死(劳斯莱斯)在前面,车窗是摇下的,一只夹着烟的手和半个脸露在窗外,烟雾中判别,是个男人。他和我一样坐在驾驶座。香港的车都是走的左车道,和内地不同,驾驶座是在右边,这也和内地不同,是我非常不习惯的地方,搞得干什么都思维很左样的。现在,这辆车在向左拐,越过几米的距离,透过车窗,我们看到了男人的侧面。

“庄学钟!”

寻声回头,坐在我后面的曼丽不知何时已摇下窗,她探出头大叫。被叫的男人,回了下头,我认为那一下,他是看到曼丽了,他又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应该给何种表情。那一下,我惊蠢了。男人收回目光的样子像是触到了陌生人,他定是要造成没认出我们的效果。男人一脚油门,离起我们好远。好在他前面没车。

“友哥,快追!我一定要和他说句话。”拜托中带着强硬的逼迫感十足的语气,好像今生不会再见样的。

待前面车出去了,我一脚油门下去,轰地车往前窜。接着,老款的“老死累死”和老款“笨死”上演起飙车,眼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笨死”要吻到“老死累死”屁股了,“老死累死”突然往右一下,忽地前冲去好远,一辆“喔啊喔”(沃尔沃)的大货像所有不曾预料的现实一样突然摆在面前,“啊!车车车!”后面的女人濒死般的齐声尖叫起来。叫时迟,那时快,尖叫声我还没听完,车就重重地撞在了大货腰上,气囊“噗”地迎面过来,零点几秒的柔软过后是坚硬,又零点零几秒后,我的知觉惯性地冲出大脑中枢不知道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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