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站着二人,老刘没有抬头,一直盯着烤炉上的鸡翅,好像生怕烤糊了。
“两位吃点什么,桌子上有菜单。”老刘说道。
“老刘。”大潘轻声叫道。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刘政猛然抬起头,他立刻认出了这两个人。
“远子,大潘,是你们。”老刘惊喜的说道。
短暂的惊喜过后是眸中的暗淡,随之是尴尬的微笑,三人傻傻的站了一会,老刘才反应过来,手重重的擦了擦已经发黄的围裙。
“来来,坐——坐。”离开了他一直关注的鸡翅,到小桌旁去招呼二人坐下。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客气,就坐了下来。
“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客。”老刘的话语中仍旧带着尴尬。
陆远对他微微一笑,“都行,尝尝你的手艺。”
“好,那俩等会啊。”
烤炉散出浓浓的白烟,老刘取下来烤好的鸡翅,送给了出陆远二人外仅有的一桌人,之后回到烤炉前,他几乎将这个烤炉动用串摆满了,生怕怠慢了自己的老同学。
陆远二人并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也没有交流,只是静静的等着。
少时,老刘端着串走了过来,天很凉,但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用唯一还能干净的手背抹了一把汗,坐了下来。
“来,敬久别重逢,干。”老刘先干为敬,陆远和大潘也没有含糊,同样清空了酒杯。
“老刘,你不仗义啊,高中毕业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我和远子找了你好久呢。”
老刘苦涩的笑了笑,又喝了一杯酒。
“说说吧,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啥不能说的。”陆远轻声说道。当初三人,老刘家里的条件最好,为何如今落魄至此?
老刘重重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啥,当年家里出了点变故。”
“啥变故?”大潘追问道。
又一杯酒下肚,“那时候——”
刚要开始讲述,桌子掀翻的声音打断了他,一伙人拿着各色的“兵刃”虎视眈眈的冲着老刘来了,那仅有的一桌客人立刻吓跑了。
三人立刻起身,为首的人用手中的棒球棍指着刘政,“刘政,曹哥嘱咐了,今天你要是在不还钱,就卸你一条腿。”
“远子,大潘,你俩先走吧。”刘政神色变得更加暗淡。
那人不屑的说道:“呦,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还有朋友敢跟你喝酒?”
“哪来的狗腿子,说话这么臭。”大潘厉色说道。
“你说什么?”那人又将棒球棍对准了大潘。
“我说你是傻B,这回听清了吧。”大潘嗤笑道。
“妈的,给我打。”
“别别,老刘立刻拦了下来,虎哥,钱你在缓我两天,我一定尽快想办法。”
“这话你都说了多久了,曹哥的耐心有限,今天要吗还钱,要不留腿。”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他欠你们多少钱?”陆远冷着眸子问道。
“五十万。”
“不对啊,前两天还是三十万呢?”老刘惊讶的说道。
那人用棍子点了老刘两下,“借钱没有利息吗?”
“二十万的利息,你们——”老刘愤然语塞。
陆远显然不想在多废话,“借据带了吗?”
那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借据,对着陆远晃了晃。
陆远也迅速从怀中掏出了支票夹,奋笔疾书,递给了那人。
反复打量着支票,“你这玩意真的假的?”
“假的你回来找我,我叫陆远。”陆远冷声说道。
那人瞬间换了脸色,嬉笑道,“好,想不到你还认识这么个有钱的朋友,缺钱再来啊,曹哥欢迎你这样的客人。”说着,一群人转身便走。
“慢着。”陆远叫住了一行人。
“怎么,反悔了?”
“你说的那个曹哥叫什么?”陆远问道。
“曹健啊,这地界混的谁不认识他,你不知道。”那人鄙夷的说道。
陆远冷笑着点了点头,“你可以滚了。”
那人也没有动怒,满心都想着他的提成,这笔账又能赚到不少钱。
三人又坐了下来,老刘的面色更加尴尬,好一会憋出一句来,“远子,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的,我——”
知道老刘要谢自己,陆远立刻阻止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刘政抄起酒瓶,咕咚咕咚几大口,眼圈有些发红,“高中毕业我没考上大学,我爸本想着花点钱给我找个大专上,可是生意突然出了变故,一病不起,而后郁郁而终。”
刘政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就剩下父子两个人,父亲对他很好,这么多年也没给他找后妈。
“家当都被银行查封了,我也彻底一无所有了。”
“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大潘问道。
老刘无奈一笑,“到处打工呗,我又没啥学历,也不会说话,又想多挣点钱,就去夜场打工。”
“做鸭子啊?”大潘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陆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了刘政,接着听他的诉说。
“呵呵,要是能做鸭子就好了,我只能做个服务生,不用多说话,能多赚一点钱。”老刘默默的说道。
“那你这烧烤摊又是怎么回事?”大潘不解的问道。
老刘摇了摇头,“在夜场认识了一个女孩,人还不错,我们就在一起了,她说干够夜场了想做点小买卖,可是我手头的钱都还债了,她的钱都寄回家了,算算只能弄个小摊子了。”
这时陆远说话了,“那三十万呢?”
老刘强忍的流水终于留了出来,“人要是倒霉,老天爷都不帮你,前两天小丽诊断出了白血病,我没办法了只能去借钱。”
“找到骨髓配型了?”陆远知道白血病是要做骨髓移植的。
老刘吹了一口啤酒,不住的摇头,眼中尽是绝望。
“那你的钱都花哪了?”大潘很是不解。
老刘笑了,笑的很绝望,“看今年上映的药神了吗?慢粒白血病,小丽没有医保,什么都没有,还不敢告诉家里,她只有我,现在都快断药了。”说完老刘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不断的抽泣。
陆远眉头紧锁,心中同样苦涩,药神他也看了,有太多人因为吃不起药而选择放弃治疗了,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