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的国家,大小、强弱不一,数量始终在二百以上,十分多种多样。
但活跃在盖亚舞台上的,自始至终,一共也只那几个。
现如今,身在其中的联邦自不必说,四分五裂的尤洛浦眼见要完,继承理联遗产的沙罗已尽在掌控,只有西大陆列强,始终云山雾绕、难见真容。
按常理揣测,既然在盖亚大战中,与身为超级大国的联邦激战数年,同属超级大国的束棒斧列强,实力必不容小觑,即便在全面核战中损失惨重,也该与联邦一样,出现彼此争斗的若干割据势力。
继而,几大割据势力间,进入一种暂时的对峙状态,直到“强人工智能”打破平衡。
面对时代的洪流,管理员,要么研发出“强AI”、获得内斗之决赛阶段的入场券,要么被研发出“强AI”的同类歼灭,一直以来北大陆的情形就是如此,方然曾一度以为,这便是文明变迁的必然之路。
但现在,天竺、与西大陆列强的情况,却与他的判断不尽一致。
天竺的原始社会形态,因距离遥远,一切仅凭乌拉尔大区留下的资料、数据,其中或许有不尽详实之处,在“紅军”详细侦查前,尚未有定论。
相比之下,横亘在中大陆与西大陆间的宽广辐射污染带,来源则令他十分困惑。
融合PSK后,GPL大区的军事行动加紧进行,对滨海边疆大区留存下来的一切,方然也还挺上心,不仅令相关人员发掘、研究人文领域的宝贵遗产,还动用ASA将原PSK境内的资料、整合到GPL核心数据库。
现在,既然涉及到西大陆,方然吩咐ASA调出相关数据、资料,验证了自己的记忆。
就他所知,在滨海边疆大区的历史记载中,多年来并未有一次与南方毗邻者——原西大陆列强间的武装冲突。
结合“两大区被辐射带分隔”的现实,没有武装冲突,便可以认为PSK与南方割据势力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这一点其实很奇怪,毕竟,就算PSK秉承公社主义理念、或因实力不济而未尝试南下,南方的毗邻者,却未见得也会这样“人畜无害”。
再向前追溯,滨海边疆大区的历史,不过十几年,最早的一段引起了方然的注意。
据记载,与NEP融合的PSK大区,是在西历1489年8月20日、全面核战爆发的第二天成立。
起初,在东西伯利亚大地上,割据势力完全是东一块、西一块,沙罗遗留的交通、能源、通讯等基础设施,情况堪忧,又在战争中被严重破坏,导致这些割据势力无从知晓外界的情形,彼此间,别说互相攻击、吞并,有时候连毗邻者的存在都搞不清楚。
直到第二年年初,发源于西伯利亚南部,一支武装力量以大铁路沿线的赤塔为中心,逐渐壮大起来,击败周边势力,逐渐建立起PSK、滨海边疆大区。
这支力量,显然在李铁兵的麾下;
至于这男人的原有身份、来自何处,则未见记述。
滨海边疆大区的历史,在方然,其实也挺有兴趣,他对这一公社主义力量的发源、发展很感兴趣。
但,现在时间宝贵,他还是专注于与西大陆列强有关的记录。
横在PSK大区与西大陆间的辐射污染带,据记载,早在核战日后的几天时间里,就已存在,似乎是盖亚大战升级为全面核战的痕迹之一。
但方然却怀疑,在交战各国互掷核弹、决一死战时,联邦、或者尤洛浦,是否还有闲心去投掷脏弹,布设如此大范围的辐射污染带,徒然浪费远程载具,而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战略价值,根本就是无用功。
另一方面,辐射带阻隔的沙罗与列强,属于同一阵线,因此也不可能是这两者所为。
种种迹象显示,辐射污染带的作用,应该是着眼于全面核战后的世界,采取这种行动的人,或许,便是列强大地上某割据势力的管理员。
出于自保的动机,而在国家荡然无存、丛林法则横行的战后时代,划出一条难以逾越的屏障,从地缘上,与中大陆腹地的戈壁荒漠、以及西大陆南部的崇山峻岭,构成比较完整的陆上防御带。
利用辐射污染阻隔敌军,这一做法,在新时代并不罕见,效果也还不错。
机器大军,忍耐辐射的能力较强,但是穿越辐射带、长途跋涉去进攻另一边的对手,总归是费力不讨好。
可是在核战爆发后,不出几日,便撒布这样一条辐射带,
行动如此迅速,则让方然印象深刻,下令之人,显然对核战后的世界走向,揣测的一清二楚,才会有此果断决策。
话说回来,隐匿在这辐射污染带后的,又会是怎样的割据势力呢。
这一点,坐镇西伯利亚的阿达民,不论怎样分析数据、调查资料,也无法凭空得出结论,接下来,大概也只有派遣侦查机器人、侦察无人机,甚或直接发兵南下,向西大陆纵深地带去一探究竟。
从PSK区出发,越过辐射污染带尝试接触,是方然的一种设想,“盘古”系统则发出警讯,建议阿达民不要轻举妄动。
原因很简单,万一因此招来敌军,以“紅军”现有实力,根本无法抵挡。
东、西两线作战,编制总共还不到13,000,000的GPL武装力量,在西线占据战场主动权,东线则左右支绌,这时候,如果再惹上一股南方而来的敌军,完全以西伯利亚为大本营的GPL或将崩盘,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盘古”的判断,方然一向十分信赖,故,他仅授意拨出少量资源,支持编制约2,000的侦查分队,从“乌拉尔—天竺”走廊向东摸索。
为保险起见,这支分队,自然也隐匿身份,清除一切可追溯源头的线索。
不知为何,在策划这一切时,虽然还对西大陆的情形一无所知,方然仍不自觉的心中忐忑。
忐忑,为什么呢,十余年来没有动静、始终与滨海边疆大区相安无事的彼方,还会潜藏着什么天大的威胁;
或许,正是这一反常态的寂静,才让他心生警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