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ai兴盛的时代,仍然将文明的发展,托付于人类,
这种事,仅凭人自身的传统条件,似乎只能成为一远逊于“强人工智能”的笑谈。
但是到文明2.0时代,人类,其中的每一个人,理应摆脱了脑神经系统与血肉之躯的束缚,他们的思维、记忆乃至能力,
也将不再受这一百四十亿神经元的束缚。
不论到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物质基础而存在,一个人的自我意识,都会延续,这是永不下车的根本特质。
但,基于不同的硬件基础,这自我意识的能力之极限,
显然也会大不一样。
从血肉之躯,建立在双螺旋等有机大分子基础上的“碳基硬件”,到微电子架构的“意识模拟器”,再到未来更先进的承载平台,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会如何嬗变,又会具有多么空前的强大力量,这正是人类所孜孜以求。
今天,站在1512年的时间节点上,遥望未来,“永不下车”的目标仍很遥远。
但凭借盖亚净土的科学家、研究者们的努力,人类的智慧,摆脱血肉之躯的先天限制,却有望在不远的将来,随“意识迁移”的目标而一并实现。
事关续命与长生,从医疗、生命科学到it的各领域,大方向在几年前就已定下,现在并无须调整,日理万机的阿达民没空再斟酌,反而是信息技术的若干分支,发展停滞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让他有一点困扰。
这些分支,一眼望去就知道,全都与自己掌控盖亚的体系密切相关。
从信息加密、通讯协议到网络底层模块开发,凡此种种的一大片分支,早在1490年,就被时任东北太平洋大区管理员的自己划为了禁区。
这些领域的专家、学者,虽然没被尽数处决,也纷纷被调整到其他研发机构,从事it类的相关工作,其他管理员的做法也大致仿佛,结果是二十年来,人类文明在这些信息技术领域的技术水平,几乎完全原地踏步。
无人染指高危分支,才能巩固统治,身为阿达民,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策略。
但是在今天,刻意限制某些it领域、分支的涉猎,则越来越严重的阻碍了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发展。
看得更长远一些,这种做法,更会让科技的发展陷入停滞。
一方面是自己的控制体系,不允许有威胁存在,另一方面,人类文明的发展,又不可能绕开至关重要的信息技术,这种两难处境,在掌控全世界的今天,愈发凸显,方然却没什么踌躇,他很清楚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正如“管理员”的职务,在文明2.0时代,是一种完全的不合时宜;
牢牢把持信息技术领域的高危分支,其根本动机,也将会在文明2.0时代成为一种多余,到那时,这种禁制自然会解除。
当所有人的利益,完全与整体契合,即便没有任何外来的监督、强制之力,投身信息技术乃至其他领域的研究者,也没必要在其中掺杂个人的妄念,而会自发、主动的站在全人类立场思考问题。
到那时,自己便没必要继续管控一切,承担这种艰巨的职责。
信息技术领域的规划,大抵如此,至于现有的it理论与技术大框架,还能坚持到几时,方然倒没什么担心。
哪怕效率低下,整个盖亚净土的网络、通信体系与软件都一如既往,只要还能推进科技的发展,等“意识迁移”及相关项目完工,人类便可以解除所有束缚,完全自由的推进一切科学技术领域大发展。
这样一来,全人类抵达“自由王国”的时刻,显然会被拖后,
但以盖亚净土民众的平均年龄、与医疗维生体系的水准,应该也还可以承受。
稍微关注与续命、长生相关的领域,在那之后,阿达民在1512年8月初,会同盖亚净土大区的基础科学、尤其是物理学研究者们,继续商讨“盖亚净土大区基础科学中长期规划”的实践部分。
这样的基调,显然,如数学那样的领域,被阿达民定位在“非实践”,
结合当下的现实情形,这也没什么不妥。
物理,利用数学工具,观察、分析、改造客观世界的一柄利刃,从根本上推动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在任何时代,都无须强调其极端的重要性。
在“净土四年”,人类内战已尘埃落定,客观上,有极大的力量去支持基础科学研究,但这些资源、能源乃至人力,如何分配到绵延的科学战线上,就是一个需要全局考量、统筹安排的大问题。
涉及到科学领域,阿达民很有自知之明,一切几乎都听凭专家们建言。
当今时代的物理学研究,在各分支,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未来探索的关键又会在哪里,这些都不是管理员所能回答。
而济济一堂的专家、学者们,包括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理查德费曼,乃至刚刚进行过意识迁移、目前状态还算稳定的斯蒂芬霍肯等老相识,以及盖亚净土大区各研发机构的相关人士,则就此议论纷纷,甚而爆发激烈的辩论。
这种辩论,在旧时代的学术界,也是一种司空见惯的场面,
动机却与彼时大不一样。
争辩,不论科学家们是否承认,彼此间的争执,除出于探索科学的动机,也必然夹杂有个人利益的一番考量。
在一切以金钱衡量、一切都明码标价的资产主义大环境下,科学技术领域,必然也无法独善其身,而充斥利益的冲突与权衡,作为科学家,追逐名、利,从而支持或反对某项研究,也完全不足为奇。
旧时代的联邦,物理学界曾一度讨论,要不要建造环绕盖亚的“行星加速器”。
面对500,000,000,000联邦马克的天文数字预算,科学家人士的立场,尖锐对立,一批可望从中获得成果、论文乃至工作的研究者,大力支持;
而为政客服务的另一批研究者,则因为预算对选-票的巨大杀伤力,
而以各种理由对其大加批驳。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