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何湘语便被家里的两名丫鬟簇拥着,走上了楼阁里的花窗后,低头看着楼下一干人等,却发现那里正有一双双渴望眼睛也在大量着她。
何御史亲自站在大厅上,对着众人高声说道:“很高兴大家今天能来参加小女的招亲大会,我们何府今天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何御史在下面说着,何湘语一双眼睛却是在上面骨碌骨碌地转动着。
她真的很想知道,丛鸿飞到底来了没有,可惜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看到丛鸿飞的身影。
那么,丛鸿飞到底来了没有呢?
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丛鸿飞来了以后,却被何府的家丁直接挡在外面,没准他进来。
许多人听到他的名字,甚至对他好像避瘟神一样地避之而唯恐不及。
何府的管家甚至给每一个家丁都发了一张画像,里面便是丛鸿飞的模样。管家说了,今天看到丛鸿飞,一律把他挡在外面。
丛鸿飞心里正郁闷,感觉他好像人在外,而声名已经在外的样子。而且这个声名,还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啊!
“你就是丛鸿飞?那个肺痨鬼?”一个来自程乡县的公子哥儿马上对着丛鸿飞冷嘲热讽起来了,“我知道你,你爹丛要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听说那天,你也差点死了,后来还是在棺材里爬了出来的。”
这个公子哥儿正是程乡县令汪大东的儿子,汪晓菲。
汪大东手下的主簿,也就是史主簿,正是丛鸿飞姐姐的家公。
汪晓菲其实很早便知道丛鸿飞了,而且知道丛鸿飞的病其实也只是以讹传讹而已,不过他还是十分乐意拿丛鸿飞这病说事。
“肺痨鬼也想娶妻,而且还想曲何御史家的小姐,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汪晓菲一下子便把话说到了界点。
丛鸿飞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一口唾沫飞也似的,好像子弹一样,便朝着汪晓菲的脸门飞驰而去。
汪晓菲以为丛要已经死了,他老爸汪大东又是丛飞燕家公的上司,丛鸿飞见着他肯定要夹着尾巴致敬,没有想到,丛鸿飞却二话不说,一口飞沫便朝着他飞射而来。
他真的是躲避不及,马上便被丛鸿飞的飞沫给击中了。
这一击中,汪晓菲登时便哇哇大叫起来。
“丛鸿飞,你想死啊,你竟然吐我口水!”
汪晓菲的下人见状,连忙朝着汪晓菲聚拢过来,有些是准备对丛鸿飞大打出手,有些是连忙要替汪晓菲把脸上的唾沫差掉。
不想这个时候,丛鸿飞第二口飞沫又来了。
这一次飞沫不偏不倚,就在汪晓菲哇哇大叫之际,直接落入汪晓菲的口中。
汪晓菲的脸上本来便是一团冷冷、粘稠的东西,整个人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几乎就要暴跳如雷起来。
没有想到,嘴巴才刚刚张开,又是另外一团冷冷的粘稠的东西落入他的口中。这一下,他可真的有想要死的念头了。
“啊,呸,呸,呸……”
但其时,汪晓菲已经什么都不顾,一个劲地将自己口中的东西吐出来,甚至伸出一只手去扣,想要把嘴里所有的东西都抠出来。
“口水,是那个肺痨鬼的口水,”汪晓菲一边抠着,吐着,一边已经哇哇大叫了,“他可是肺痨鬼啊,我竟然吃了那个肺痨鬼的口水,我是不是,我会不会也要得肺痨了……”
汪晓菲嘴里说着,眼里的眼泪已经就快要溢出来了。
“给我把那个肺痨鬼给我揍死,我要看着他倒毙在这里,一定要倒毙在这里!”汪晓菲几乎是跳着把话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丛鸿飞马上便被汪晓菲的随从给包围起来了。
老蔡见着这样的情形,当场便吓坏了。他真的没有想到,丛鸿飞竟然连程乡县县令家的公子都敢招惹,而且还用这种方式去招惹,一时之间,真的手足无措起来了。
而丛鸿飞却视若无事,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对着汪晓菲说道:“难道你不看看,有大人物来了吗?”
丛鸿飞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两名大汉走了上来,对着人群粗声粗气地吆喝道,“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汪晓菲这个时候正喝下随从递过来的一杯水,在嘴里咯咯地漱着口,听着丛鸿飞说有大人物来了,又听到两名大汉的吆喝声,连忙朝着不远处看去,立即看到一台轿子落在街路边,一个人正从里面下来。
“哈哈,童叔叔!”汪晓菲突然之间便更加高兴起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海阳县县令童怀安。
和童怀安一起来的,还有两名衣着便服的公差。虽然都是衣着便服,但是见着有人要聚众斗殴,公差不得不还是过来看个究竟。
汪晓菲见着童怀安,心里那个欢喜。他知道,童怀安和他老爹也算是老朋友,彼此之间互有来往,而且同为一府之县令,肯定是要互相庇护的。
于是,他马上便朝着童怀安跑了过去,对着童怀安说道:“童伯伯,别来无恙啊!”
童怀安见是汪晓菲,朝着他微微一笑,说:“哦,是小菲啊,这是要过来讨何家的小姐吗?以你一表人才的样子,肯定可以一举夺下何家小姐的芳心的。”
童怀安急着进何府,今天他是被何御史邀请来给何家这场招亲大会当见证人的,所以轻装便服而来,而且自从经过昨天丛鸿飞那件事以后,他现在已经打定主意好好避避风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什么事都可以别管。
不过,童怀安说着,忍不住还是朝人群那边看了过去,一边看着一边说:“小菲啊,都是可以娶妻的人了,就不要到处惹是生非啦,别总是让你爹难做。”
童怀安早就知道,汪晓菲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总是仗着他爹的官威,在外面不安不分。
汪晓菲对着童怀安微微一笑,说:“童伯伯,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不识抬举的家伙而已,竟然朝我吐口水,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教训他。”
童怀安愣了一下,心里想,连县令的公子都敢吐口水,这人也是狂到没边了,确实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于是他头也不抬的朝何府的大门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对汪晓菲说:“小小教训一下便是了,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最近风声紧,有大人物在我们潮州府,你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汪晓菲听着童怀安已经不打算理睬这事的口气,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一边给他的手下示意,一边对着童怀安说道:“童伯伯您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汪晓菲说着,心里已经在暗暗哂笑,想道:“丛鸿飞,你看到了没有,现在就算是海阳县的县令来了,都救不了你的。”
汪晓菲的手下受到汪晓菲的示意,马上便撸起袖子,脸上凶神恶煞,摆出一副即刻便要大打出手的样子来。
就在这个时候,丛鸿飞的声音却在汪晓菲那些手下的包围圈中飘飞了出来。
“童大人,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童怀安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大步迈进的身体瞬间便震动了一下,接着便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