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说得情动,徐小娘子解下腰间所佩香囊,郑重地放到了他手里。
张彦见状,不禁信口吟道:“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眼见她被羞得埋下了螓首,便取过香囊,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徐月瑛见状,急声道:“不可!”
“有何不可?”
“女子香囊,怎好轻示于人……你这样带着,会被人笑话的。”
“就这样带着吧。正好教人知道,我已名草有主。”张彦一脸坏笑地看着她道:“我清风两袖,身无他物,看来……也只好来个一吻定情了。”
原本听着前半句,徐月瑛心里还觉得格外甜蜜,这后半句话一出,她顿时又面带娇羞地嗔道:“你个无赖!”
说罢,一双素手在张彦腰侧狠狠掐了一记。
吃痛之下,张彦惊叫一声,嘴上却仍不忘占她便宜:“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彪悍,竟欲谋杀亲夫!”
与此同时,探手一抓,便握住了那只素腕,再顺势一带,徐月瑛便整个身子都跌了过来,被他紧紧揽入怀中,俯身又是一吻,印在了那张红艳艳的小嘴上。
初尝滋味的徐月瑛,哪经得他这般逗弄,早被撩拨得身酥体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是任其轻薄了。
可惜,他深知当下礼教规矩甚严,终是不敢轻越雷池,更进一步,拿眼前佳人就地正法的……事实上,他撩拨别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头火起?
深刻体会到了童子身的敏感后,他也担心玩火自焚,很快便放开了怀里的娇躯。
探手入怀,取出一只新买的木簪子,心里不由沉沉一叹。
张彦呀张彦,你何以落魄至斯?买不起玉制的簪子,普通银制的也成啊,破木簪子你也拿得出手?
丢不丢人呐!
徐月瑛似是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见其迟迟未有送出的举动,心里倒是比他还要着急,劈手便夺过了木簪,笑逐颜开道:“好漂亮的簪子,送给我的?”
张彦闷闷的一点头。
却见她下一刻就换下了头上原本戴着的玉簪,把那破木簪子插了上去,嘴上不忘问上一句:“好看吗?”
她今日梳了个江南最为时兴的桃心髻,头顶呈扁圆形,看着恍若结了个小桃心,髻顶饰以花朵,衬得一张俏脸更显甜美。
见此,张彦本想应时应景的念上一句‘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想了想,终是觉得自己那木簪子实当不得‘金箔’二字,这才作罢。
女为悦己者容。
看着徐小娘子那略带紧张的可爱模样,他不觉笑出声来,由衷赞道:“美若天仙。”
“惯会花言巧语。”徐月瑛白他一眼,薄嗔道:“可不知凭此哄骗了多少姑娘。”
“我倒想多骗几个。”张彦沉沉一叹,故作垂头丧气貌,摇头道:“可惜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姑娘也不大好骗了,只有一个傻乎乎的姐儿,让我骗到了手。”
“你……”
徐小娘子气咻咻地直扑上来,一双粉拳有如雨点般砸落在他胸膛。
笑闹一阵,远远见得秀儿已然提着食盒,正往这边走来,俩人这才安分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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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许宅,仍是小莲一人看家,许伯与刘大娘都还未回来。
小丫头眼尖得很,打眼就瞧见了张彦腰间的女式香囊,情知必是外头姑娘所送。再一联想到昨日徐家人送来的书信,她已然猜到张彦这是见谁去了,神情不由一黯。
以张彦的眼力,自是看出了小妮子心中的失落,心下也不由暗暗一叹,对她笑道:“小莲,你一人在家待着,是否觉得烦闷了?要不,明日张哥带你出去逛逛?”
听得这话,小莲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展颜笑道:“好啊!”
“想去哪里?”
“老岳庙。”
“唔?”张彦奇道:“眼下既非香期,又未逢庙会,去东岳庙干啥?”
“去……”小莲嗫嚅着道:“去还愿呀。”
“还愿?”这下张彦更是好奇了,不无八卦地问道:“你几时跑去烧香祈愿过了?求的什么愿呀,求婚姻,还是求子嗣?”
小妮子顿时羞红了脸,急道:“哪有!”
“那你求的什么愿?”
“小莲是为张哥求的……”
“为我所求?”张彦大感惊奇,继而恍然大悟:“莫不是……求我中榜?”
眼见她略带羞赧的点头,张彦不禁笑道:“傻丫头,这有甚可求的?区区县试而已。”转而又说,“就算是为我许愿,祈求县试登榜,明日也才发榜吧?你又如何得知,东岳帝君显灵了不曾?”
“我都听人说了,前日考场里头,大老爷当面试你,已然允诺让你中榜了。”
“……”
张彦无语,果然,县试的封院制度,根本就是形同虚设,有如纸糊的一般。这都还没发案呢,考场里的消息就往外传开了,让人说什么才好?
面对预定小妾那希冀的目光,张大老爷只好拍板道:“好罢,明日一早,咱们就去还愿。”
当夜,张彦再次无奈地与自家小妾同塌而眠,却什么也未干成,甚至就连裸睡的习惯都被他暂时摒弃了。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明,俩人借用了许家的车马,去往东岳庙还愿。
老实说,东岳大帝好像不管科考文运,小莲这属于拜错神了,应该去魁星庙才对。再不然,也得拜文曲、文昌帝君……然而,小丫头却不大懂这些。于她而言,只要是神,拜了总会有用的。
萧山县境的东岳庙,其实就建于觉海山巅,距离临浦乡也不远。
张彦本是不怎么相信鬼神的。
但入乡随俗,只当陪着小莲出来游玩一番,顺便办件小事。因为李文斌说过,那个差点成为自己后妈的女人,也在这一带‘修行’。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痴情女子在心死之后,所做下的一种无奈选择。
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李家人也实在忒狠心了些,一个棒打鸳鸯下,使得一位女子斩断尘缘、遁入空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落得如此境地,又何尝不算是一种幸运?想想自家老爹,被人活活烧死,当年她要真嫁到张家来,也只能是跟着受苦罢了。
现在,心仪的人已经不在,她又何苦空守着这一段旧日的情缘呢?
张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当面劝劝她,趁早还俗嫁人算了。
昨日陪了未婚妻一天,委实无法抽身去办这件不太重要的事,所以才没去找那位姑娘。正好,今天又带着小莲上山去还愿,倒可顺道过去拜访了。
不得不说,作为宁绍地区最著名的一座庙宇,东岳庙的香火还是挺旺盛的。路上,不时能见到许多上山的香客,不少还操着外乡人的口音,显是慕名而来。
这时代,当然也有官话,即官方标准用语,类似于后世的普通话。但在本乡本土,人们的交流仍是以乡音为主。
也唯有读书人,才会不时采用官话交流。
起初的山道,尚可容车马通行,临近半山腰时,已然没有轨道可走了。山路又实在崎岖难行,没有车道的情况下,普通的骡马想要拉车爬上去,还是十分艰难的。
最后,张彦只得舍下车子,带着小莲徒步登山。
俩人拾级而上,正走着,前方突然跑下来一个年约五旬的老道士,盯着张彦的脸就是一顿猛瞧,弄得他很是莫名其妙。
再一细细打量对方行头,张彦便明白了。
敢情遇到了个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