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接收了左梦庚投降后,从左梦庚的嘴里得知,南京附近一直到苏州一带,明军兵力薄弱,若是能以奇兵抵达南京,可偷袭破城。南京城池坚固,即便是清军能够抵达南京城下,也未必能破城。
左梦庚献出一策,让清军抄小路迂回,突然抵达南京附近,再由绿营兵化装进城,打开城门,放八旗军入城。只要偷袭成功,哪怕没有攻破南京内城,清军也可以在富庶的江南横行,从南京到苏州几乎没有明军守军,清军可以长驱直入。到时候李国栋就只能调遣江北大军回援,那样就给多铎创造了攻破扬州的机会。
阿济格采取了左梦庚的战术,令勒克德浑率一千八旗军以及五万绿营,抄小路偷袭南京。
至于孤军深入,补给的问题如何解决?阿济格就从不考虑这个问题。从己巳之变开始,清军多次入寇,什么时候考虑过孤军深入的问题?在中原地带,到处都是汉人的村子,随便抢劫几座村子,就能获得补给,更何况是在富庶的江南。
那么明军会不会调兵回来救援呢?阿济格不怕明军回来救援,就怕明军不回来救援。只要明军回援南京的话,扬州、池州等地就会兵力空虚,到时候多铎和阿济格的主力趁虚而入,那么不仅仅是攻克扬州和池州等地,就连南京都要落入清军手中。
清军走这条小路也是无奈之举,长江上有郑芝龙的水师挡住去路,投降大清的左梦庚水师根本不可能同郑家军水师匹敌,只能走陆路。可是陆路必须经过池州,池州有黄得功和李成栋等大将驻守,勒克德浑的清军没有携带攻城武器,江面上还有郑芝龙的水师助战,他知道根本无法攻破此城,只能走小路迂回。
“儿郎们,再坚持一下,等到了江南,有大量白花花的银子,堆积如山的粮食和漂亮的娘们等着你们抢!”勒克德浑给因为炎热而士气低落的八旗军打气。
天气实在太热了,所有的八旗兵也和勒克德浑一样,身上披着厚厚的棉甲,虽然在树林环抱的山路上没有晒太阳,还有少许江风吹来,可是披着厚厚的棉甲,里面还有锁子甲,那是何等受罪之事?在气候炎热的夏季江南,哪怕是穿着短打,坐在那一动不动都是一身汗,更别说穿上厚厚的棉甲行军了。
战马也是累得快走不动了,站在路边直打响鼻。
“都歇一下,等下午凉快点再行军!”勒克德浑大喊道。他只能下令让大军歇息了,若是再走下去,即便人没有热死,马也要累死了。
到了炎热的南方,打仗主要当然依靠绿营,若是没有绿营兵的话,只靠八旗,别说打仗了,热都要热死,更别说纵横交错的河流,八旗兵怎么过得去?可是八旗兵也不能不在绿营兵后面压阵,若是没有八旗兵压着,绿营兵估计打不过就全降回去了。
投降了大清的明军,一下战斗力暴涨,虽然是金钱、粮食和女人对士气的刺激,可是压阵的八旗兵也是关键因素,每次绿营兵攻城夺地时,都要八旗兵在后面压着,对作战不力的,立即军法处置。
清军就地歇息,等到坐了下来,勒克德浑才想起一件事: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哨骑到现在还没回来!
万罗山和华岭之间的山路上,一支伏兵从山林中走出,山路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八具八旗清兵的尸体,每具尸体都被射成了刺猬。这是强弩的功劳,威力强大的弩箭射穿了清军斥候哨骑的棉甲之后,又穿透锁子甲,扎入体内。每一名斥候哨骑身上至少都扎了十支弩箭,这件事是埋伏的两百名弩手干的。
这支伏兵已经连续埋伏了三波清军斥候哨骑了,没有一队清军斥候哨骑能够从下雨般落下的弩箭中逃生,大部分清兵都是连人带马被射死在山谷中。
这支军队是高杰麾下的李成栋所率的兵马,之所以能够连续成功伏击清军斥候哨骑,全部是淮军情报战的功劳。李国栋把自己获得的情报同高杰部和黄得功部共享,让友军也能及时获知清军动向。
江南水网丘陵地带,可不比北方中原平原地形,清军斥候哨骑到了这里,根本发挥不出战斗力。之所以原本的时空会被清军攻占江南,都是汉奸军队的功劳,倘若没有汉奸,就那点八旗兵到了江南,战斗力严重下降,面对明军水师和步兵,八旗兵在地形复杂的江南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
在情报战方面,清军斥候骑兵在江南根本无法屏蔽明军的情报,河面上的船只,山林中游走的锦衣卫,精心伪装的夜不收,明军利用复杂的地形保护自己,及时把情报送出。
“军门,已经有三波建奴被我们宰了。共计四十五名建奴,一个都没跑掉。”一名弩兵把总向李成栋禀报。
这连续三场埋伏战可以说是打得痛快淋漓,李成栋的弩手仅仅付出了损失三人的代价,就全歼了四十五名精锐的八旗斥候哨骑,阵亡的那三名士兵,是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后,以弓箭反击射死的,不过清军的弓箭手要面对铺天盖地的弩箭,只射出一支箭矢就被乱箭射成刺猬。
李成栋轻轻“嗯”了一声:“弟兄们不要轻敌,恐怕过一会儿假奴绿营兵就会来了。”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山谷中就出现了一支大约三百人的绿营马队,这些骑士自然是左家军骑兵改编成的绿营马队。其实阿济格并不看好左梦庚的骑兵,对他来讲,绿营军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是拿来当炮灰用的。
“军门,打不打?”弩手把总问道。
李成栋摇了摇头:“不打,放他们过去,我们在后面还有埋伏。等他们败了,撤退下来的时候,我们再把他们堵住,不让一个假鞑子逃回去报信!”
在山路的前方五里外,还有一处高家军设的埋伏圈,山路两边埋伏了两千多人,其中一千弓箭手、三百刀牌手和八百长枪兵。明军弓箭手使用的弓箭虽然远不如八旗清兵的弓箭,更比不上弩手的强弩,可是用来对付绿营兵还是够用了。
李成栋放过清军绿营马队,令人继续加强警戒,留意山路。
过了不一会儿,前方的山路上又出现了一支清军,那是身披棉甲,头戴避雷针头盔的八旗斥候哨骑,大约有三十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假鞑子过去之后,后面就是真鞑子的斥候哨骑。”李成栋冷笑一声。
等到清军斥候哨骑进入射程内,李成栋一声大吼:“放!”
两百名弩手突然从草丛中冒出头来,对准了山谷中的清军哨骑。弩手压下悬刀,黑压压的弩箭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在清军斥候哨骑的头顶。
“敌袭!”见到射出的箭雨,一名清兵大喊道。
箭雨如飞蝗,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威力强大的弩箭扎在清兵身上,任凭他们身上披了厚甲,也挡不住这些脚蹬上弦的弩箭。发射力量高达三百斤的弩箭扎在清兵身上,外面的棉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射穿过去,穿透了棉甲的弩箭又刺穿了内层的锁子甲,把清兵从马背上射落,钉在地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