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军在城内坚持了三日,大量杀伤清军,终于到了要撤退的时候了。扬州城内,每一条主干道的石板路面下面,都埋设了穿有导火索的竹管,有些地方的石板被撬开之后,下面放置了火药罐和火油罐;每一间房屋的地板砖下面,都埋设了火药和火油,房间内本来就有大量木质家具和门窗结构,清军拆毁了外面封住门窗的砖块,一会儿燃起大火,刚好让新鲜空气注入,可以引发每一栋房屋都起火。
淮军在靠近徐凝门的前面大街上构筑了最后一道防线,大街上堆上了街垒,靠近徐凝门的木头房屋都被推倒了,拆下来的建筑材料修建起一座座三层堡垒,外面堆上沙袋,里面以木桩支撑,每一座三层射击孔的堡垒都可以容纳一百五十名火铳手。堡垒外面挖掘了壕沟,堡垒上方布置斑鸠脚铳手,堡垒和堡垒之间,还布置了便于撤离的轻型佛郎机和三磅野战炮。堡垒后面布置了十二磅臼炮,可以曲射攻击清军。
这道防线,是用来掩护淮军撤退的最后一道防线,以保证留守在城内巷战的弟兄们都能全身而退。
“兄弟,你先带人出去,我留下来断后。”李国栋对王全和郝摇旗说道。
“大哥(主公),您先走,我们留下来断后!”王全和郝摇旗异口同声请求留下。
“这是命令!你们走,如果抗命,我砍了你们脑袋!你们不懂得打这样的仗!你们放心好了,其实我也不用坚持太久,李某很快就能从水门离开了!”李国栋道。
“主公,我留下,就算主公要砍末将脑袋,末将也要留下!主公,您对我们闯军恩重如山,郝某今天就陪主公一起杀建奴了!”郝摇旗跪地不起,坚持不肯离开,要留下来同李国栋并肩作战。
“大哥,我也留下!”王全也跪地不起。
“好兄弟,既然如此,那你们留下吧,注意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撤退之前再白白牺牲兄弟的性命!”
清军一次又一次向徐凝门内的最后一道防线发起攻击,结果在明军强大的火力打击之下,在壕沟跟前留下了遍地尸体。
城内其他地方的淮军已经全部撤离,只剩下一名负责点火的亲卫军特工,这位特工名叫李锐,原本是一名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被李国栋收留之后,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李锐。长大以后,他加入了亲卫军特工。这种孤儿养大的孩子,对李国栋是最忠心的。
此时李锐换上一身绿营兵的号衣,头上的头发也剃了,留了一个和清军一样的金钱鼠尾辫。原本按照李国栋的要求,在密室内插上一根超长的香,以香来定时点燃导火索。但是李锐感觉这个办法不可靠,于是决定留下来亲自点火。
“狗鞑子,等到天黑,爷让你们尝尝烧烤的味道。”李锐心里暗暗道。
李锐的身上,有一块从清兵尸体上搜来的腰牌,腰牌上写的是左梦庚部的一名战兵,名叫刘老六。刘老六的上级把总军官、千总军官都已经全部阵亡,带兵的将领卢光祖也被一枚铳子击中身负重伤,现在李锐把刘老六的腰牌带在身上,躲在一间屋子内,遇上进屋搜索的绿营兵,也没有人管他。
过了一小会儿,李锐也凭借着身上的那身皮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走上街头,跟随清军进入一间间屋子装模作样的搜索。
徐凝门边,撤回来的淮军有条不紊的出了城,依次登上停泊在运河边的运输船上。
“大哥,弟兄们都走了吧?都走了也该轮到我们了。”王全问道。
李国栋道:“只要我们不走,坚持到天黑没问题!再坚持一会,坚持到天黑我们兄弟几个再撤!”
正在说话的时候,清军又一次发动了疯狂进攻。
“放!”王全大吼道。
三磅炮吐出了火舌,炮弹扎入大街上,前面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一片。炮弹落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弹跳起来,在人群中四处碰撞,歪歪扭扭的拉出了一条条血肉胡同。
“轰轰”臼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腾空而起,落在清军人群中爆炸。
清军接近了,三磅炮已经换上了霰弹,对准涌来的清军喷吐火舌,密密麻麻的弹丸撒入清军人群之中,激起一阵血雨腥风。紧接着堡垒上的斑鸠脚铳接二连三吐出火舌,躲在堡垒后面的弩手也纷纷勾下悬刀,一排弩箭飞上天空,吊射到清军人群中。
绿营军不计成本的涌了上来,在接近到五十步以内的时候,堡垒射击孔纷纷吐出火舌,鸟铳手轮番开火射击,打得绿营兵一片又一片的倒在壕沟跟前。
有人惨叫着转头就跑,结果被后面督战的汉刀一个砍下脑袋。
清军前赴后继,不要命的冲了上来,当清兵冲到壕沟跟前的时候,无法冲过去,只能跳进积水的壕沟,可是前面的清兵跳下去,却被污水下面隐藏的木桩给扎成了人肉糖葫芦。
绿营兵搬来了壕桥,企图把壕桥架在壕沟上,可是刚刚架好,就被火炮轰断了壕桥。
壕沟内的尸体越堆越高,没过多长时间,尸体就填平了一段壕沟。绿营清兵踏着他们同伴的尸体,冲过了壕沟。
“铁甲兵,出!”李国栋一声大吼。
郝摇旗亲自率领两百铁甲兵,堵住了堡垒和堡垒之间的缝隙。
铁甲兵威力无穷,在肉搏战中,对面没有一名绿营清兵可以挡得住的。而清军对铁甲兵有威胁的鸟铳手,第一时间都被淮军散兵点射了,根本无法接近铁甲兵。
淮军又一次杀退了清军的疯狂进攻,这时候城门外传来消息:“弟兄们都已经全部上船了,大帅,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坚持到天黑,再多杀一些建奴!”李国栋道。
清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进攻,每轮进攻都被打退了回去,留下了遍地尸体。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当淮军又打退了清军一轮进攻后,李国栋下令道:“我们可以走了!炮手带着炮先走,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手随后离开,鸟铳手紧随其后,散兵、弩手和铁甲兵最后一起走。”
正当淮军撤军的时候,清军又一次发动了疯狂进攻。
野战炮和臼炮已经撤走了,斑鸠脚铳和轻型佛郎机也正在撤退之中,但是留守下来的鸟铳手和弩手,仍然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当清军接近壕沟的时候,铁甲兵投出了一轮轮手榴弹,炸得清军鬼哭狼嚎。
“走了!”看到清军这一轮进攻又被打退下去,李国栋一声令下。
鸟铳手、弩手和铁甲兵有条不紊的从徐凝门走出,登上了停在河边的船只。等到清军冲到河边的时候,李国栋他们乘坐的船只已经离开了岸边,迎接清军的,是水师猛烈的炮火。
天终于黑了,义父他们也撤走了,等建奴生火做饭,我就可以放火了。李锐心里暗暗道。
扬州城内,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不过和原来时空不同的是,这些都是绿营清军的尸体,还有部分八旗兵的尸体。
多铎仍然没有进城,八旗军大部分也留在城外,但是大部分的绿营军已经进城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