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此时已是深秋,天启皇帝正在乾清宫暖阁内倒腾木匠,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进来低声禀报说道:“皇上,左副都御史杨涟大人求见。“
左副都御史杨涟是万历皇帝时的进士,泰昌皇帝的近臣,是三朝元老,现在深夜求见是所谓何事,天启皇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他进来了。
杨涟一进来便跪下请安,天启皇帝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杨爱卿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皇上。”杨涟站起身后说道:“老臣要弹劾魏忠贤!”
“哦?”天启皇帝一听,有些惊讶,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杨爱卿为什么要弹劾魏卿呢?”
不仅天启皇帝觉得惊讶,就连身边的小太监也惊讶万分,一人朝着门口处的一个小太监低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自太祖时期就有专制,不准宦官干政,如今魏忠贤飞扬跋扈,误国害民,残害忠良,老臣列出了其二十四条大罪。”杨涟从袖中掏出一个奏章,双手递向朱由检。
朱由校却没有接,虽然他整日钟爱于木工,朝堂之事甚少过问,但是他知道这奏章烫手的很,接得还是接不得,于是他摆了摆手说道:“哪二十四条?杨爱卿读来听听。”
杨涟见状,只能打开奏章慷慨陈词般读了起来:“一、宦官干政;二、铲除异己;三、任人唯亲;四、残害忠良;五、中饱私囊;六、污蔑皇后……等二十四条大罪。”
天启皇帝听完之后没有立马说话,盯着眼前的木雕愣了一会,然后问道:“杨爱卿所参这二十四条罪可有证据?“
“老臣正在竭尽全力的搜集,还望皇上…”
杨涟话还没有说完,天启皇帝便打断了他的话,“杨爱卿,朕就当你今晚没有来过,这事你也不要再提了,容日后再议吧。“
“皇上…”杨涟还想再说什么,天启皇帝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杨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退了出来。
他的话天启皇帝并不是没有听进去,然而作为皇帝,为了保证大明朝数百年的基业不毁在自己手上,他不得不左右逢源,他何尝不知道魏忠贤的种种行为,然而魏忠贤也做了不少事,他还得靠着魏忠贤来维持朝纲,一旦魏忠贤倒台,执政的就成了东林党,东林党可没有魏忠贤那么听话,而天启皇帝需要的是一只在外可以胡乱咬人,但是一定要忠心的狗,而不是一群不听话的儒士书生。
杨涟走出皇宫,坐着马车回到自己府上,刚一进门杨涟便暗叹一声“不好”,此时院子里站着一群东厂的番子,东厂手眼通天,满朝上下都有东厂的眼线,想必怕是自己深夜进谏皇上的事早就知道了。
“杨大人,您回来了,这么晚了您去哪了?”为首的一个掌班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杨涟大声质问道。
“杨大人,有人向我们举报,您受贿两万两白银,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那。“那个掌班说道。
明太祖朱元璋自开朝以后,颁布了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肃贪法令,凡是贪污超过60两银子以上的官员,立杀!
杨涟一听大惊,“一派胡言!老夫什么时候受过贿赂,想抓我拿出证据和抓捕文书来!”
“呵呵。“那掌班轻笑一声,趴在杨涟耳边说道:”杨大人,您参了厂公二十四条罪,不也是没有证据嘛。“
“果然就是那魏阉做的手脚,老夫乃是三朝元老,想拿我休想!”
“杨大人,何必呢。想想您夫人和那刚满五岁的幼子,既然做了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卑鄙!“杨涟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请吧,杨大人!“那掌班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事到如今,杨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跟着走了,东厂以家人作为威胁是经常使的手段,祸不及妻儿的说法在东厂这群人眼里从来就没有概念,因为他们除了是身体不全之人,就是江湖流寇,后被魏忠贤所用,眼中除了钱权并无其他。
杨涟看了看站在房前抱着幼子的妻子,狠了狠心转身走了出去,东厂的人紧紧的跟了出去。深秋的院子里只留下杨涟的妻子跌坐在地上,满目的泪痕和那幼子的哭啼声。
与此同时在左佥都御史左光斗的府上,同样来了一群东厂的番子,只不过这些人拿人的方式却不一样了。
在闯入府內的时候,看门的门童上前阻拦,却被那领头的掌班一刀杀了,然后一群人径直冲入了左光斗的书房之中,左光斗此时正在书桌前掌灯夜读,见状先是一惊,然后大声喝道:“大胆!深夜敢硬闯私人府邸!”
那掌班并无多说话,上前就伸手掏出一张刑部的批捕文书说道:“左大人,有人截获了你私通东林逆党的信件,这是刑部的批捕文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胡说!这定是你们东厂又诬陷忠良,不知道从哪里做的虚假信件用来栽赃诬陷于我!我要面见皇上!“左光斗猛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书狠狠的掷于桌上。
“别废话,来人,带走!“那掌班也不废话,命令道。
“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放开我!刑部的文书让刑部的人来!“左光斗见状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左大人,刑部的大狱满了,我们东厂的也一样可以住!“那掌班笑了笑说道。
此时左光斗的夫人听见了吵闹声赶了过来,却看见这般情景,于是叫嚷着上前阻拦道:“为何要拿我家老爷!”
那掌班见状把刀上前,一刀就插进了左夫人的肚子,左夫人口吐鲜血瘫倒在地,没了呼吸。
“夫人!”左光斗神情激动的大声喊道,“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阉狗,阉党乱政,阉党误国啊!”
那掌班却像听不见似的,转身带人离开了左府。
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和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杨涟,一夜之间被东厂全部缉拿到了东厂大狱,并且接连审讯了数天,最后禁不住严刑拷打,先后惨死在狱中。
杨涟和左光斗死后,朝野震荡,文武百官更加忌惮东厂,对于魏忠贤的行为更是敢怒而不敢言,一个个活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