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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深度走访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付品江除了到县里乡里奔波,在村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暗中调查吴国梁贪污公路款的线索,编辑云梦山的宣传推介文案之外,还抽出晚上的时间进行了一轮深度走访。

付品江每到一处,都会找一处较为集中的农户,然后邀约周边的农户前来,大家坐下来拉家常,付品江拿个小本子不时做一些记录。

付品江制作了一个调查问卷,组织大家填写后,便听大家畅所欲言。对于一些不识字的老百姓,付品江则将问卷内容念给他们听,他们做出选择后,付品江帮他们填写。

老百姓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收拢,动辄就聊到深更半夜,付品江有时候就不回村委会,直接在老百姓家住了下来。

付品江每到一处,还会口头问一问大家最云梦山最服谁,相当于一个满意度的调查。

付品江还专程去了一趟刘美峰家。他家的房子,准确地说更像是一个守野猪的草棚,坐落在刘家台与周家大屋场交界处的山坡上,背靠百丈悬崖马头岩。

灌木已长到他家的院子里,屋顶盖着开始腐烂的杉树皮。院子里还斜立着一根大碗粗的木电杆,若不是两根电线拉着,估计早就倒掉了。

付品江去的时候天已擦黑,刘美峰耳朵不好,牙齿也掉光了,盘着黑色的头巾,叼着土烟斗,坐在火坑旁烤火,屋内乌烟瘴气,头顶掉着一个糊满烟尘的灯泡,以及与蛛丝纠缠不休的电线,灯光也被蒙上了一层暗色。

那火苗升得很高,不时还炸出几颗火星儿,随风飞舞。

看样子,刘美峰是喝了二两酒,正一边用脚打拍子一边哼着山歌,那些词儿赤裸裸的,有些少儿不宜,付品江一个大男人也觉得有些不堪入耳,应该是属于禁歌之列。

“刘大伯!我是施州市人社局派来驻村的干部,我叫付品江!”

“我哪里有什么枪?”

“我说我叫付品江!付是付出的付,品是品德的品,江是长江的江!”

“长枪也没有啊!”

……

完全无法交流,付品江坐了会儿,只得离去。途中,一头獠牙一尺来长的野猪哼哼着拦住了去路,吓得付品江屁滚尿流。正待付品江不知所措,那野猪倒吓得落荒而逃。

付品江心有余悸,一路不敢回头,飞跑着回到了村委会,心脏都差点儿跑出来。

在村委会,付品江连夜翻看了扶贫手册,刘美峰就只得独身一人,是低保贫困户。付品江又向吴玉田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刘美峰有个儿子叫刘秀斌,住在刘家台刘彩英家附近,是一般贫困户。

刘秀斌常年在外务工,他的妻子龚小兰在屋里带小孩。同时,刘美峰还有个儿子刘秀才在隔壁石门村上门已有二十好几年,一个女儿刘秀英嫁到了同乡的胜利村。

这刘美峰是刘彩英的亲堂叔。而龚小兰是隔壁两河乡的人,刘彩英的公公叫龚道远,云梦山姓龚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龚小兰于是管龚道远叫叔,逢年过节都会去拜会,龚道远没有女儿,二人实则比亲叔侄还要亲。

付品江当即联系了刘彩英,让她通知龚小兰把刘美峰接到一起。刘彩英当即回绝,因为刘美峰和儿媳关系不是一般的差,老少二人简直就是仇人,逢年过节也不在一起的。一边是自己的亲堂叔,一边是公公的侄女儿,她可不愿在这中间找气受。

付品江于是心生一计,让刘彩英跟龚小兰宣传,就说马头岩要建烈士陵园,刘美峰的山林肯定马上就要征收了,少说也得补几十万,而龚小兰听到这个消息,十有八九会把老人接到一起居住。

堂叔刘美峰住得那么远,单家独户的,万一房子跨了,活埋了都不知道。另外,云梦山野猪狗熊出没,把老年人给咬了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搬到刘家台了好歹周边有不少亲戚,也好有个照应。而以征收补偿为敲门石,则不至于在龚小兰那里吃闭门羹,刘彩英这才答应下来。

两日后,付品江借开屋场会之机去了趟龚小兰家。龚小兰家的吊脚楼,不算新,房前屋后收拾得还算比较干净,只是田里荒得厉害。

远远的,付品江只见刘美峰老人正站在吊脚楼上撒尿,嘴里还高声唱着山歌,很是不雅观。看来刘彩英听了自己的建议,龚小兰果真把老人接到了一起居住,付品江这才算安下心来。

通过利用碎片化的时间仔细琢磨,付品江编辑了一个宣传云梦山的文案,图文并茂,详细介绍了云梦山的好山好水,得天独厚的海拔优势,不可限量的发展潜力,并在朋友圈进行了发布,向广大朋友发起了投资开发的非正式邀请。

点赞的人倒是颇多,吵着要前来徒步的驴友也不在少数,但就是没有愿意来投资的,可能还是自己的朋友圈太过狭窄,也或许是文案水准太低。付品江寻思,得找一找宣传部门,好好策划宣传一下,以增加知名度。

通过这一轮的深度走访,付品江开了十一个屋场会,基本上辐射了全部的贫困户和百分之八十的非贫困户。对于举家外出的,他也尽可能想办法取得了联系。

老百姓说的事,他记完了三个笔记本,收集了308份调查问卷。他花了两个晚上进行了整理,形成了一篇调研报告,题目叫《老百姓眼里的云梦村》。

通过这篇调研报告和取样调查问卷,付品江了解到,云梦村有住房困难户79户,有饮水困难户143户,有不通公路户219户。

有外出务工人员217人,其中省外务工38人,省内市外14人,市内县外117人,县内48人。有留守老人201人,有留守儿童43人。

觉得云梦山应该主打旅游业的占32%,主打黄连的占17%,主打晚稻的占40%,主打蔬菜的占7%,没有意见的占4%。

觉得云梦山当务之急是修路的占76%,是发展产业的占12%,是其他的占5%,无所谓的占7%。

对家乡非常不满意的占了23%,不满意的占了69%,基本满意的占了7%,满意的仅占1%,但与此同时愿意搬离云梦山的只占了3%。

云梦山的老百姓最服吴国章的占43%,最服吴玉田的占19%,最服刘彩英的占11%,最服吴国梁的占2%,最服云峰回的占5%,其他占1%,不服任何人的占19%。

关于满意度的统计数据让付品江颇感意外,调查报告成型的这夜,他陷入了沉思,在笔记本上反复写着“吴国章”这三个字。虽然时间已是十一点半,他还是决定连夜去见一见吴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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