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辅从山上高速滑下来时,朱高煦已经尝试踩着滑雪板上山了。
他学着张辅上山的姿势,两只脚呈八字往上走,走得还挺稳的。
“殿下,小心一点,如果摔倒,向后坐,不要挣扎,护住四肢,不伤着头部便没事的!”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朱高煦稳稳地走上去,又稳稳地滑下来了。
他雪白的脸上泛起一阵嫣红,微微有些气喘,有些得意地看了张辅一眼,又往山上走去了。
这是还没过瘾????
张辅没奈何,只好跟着他上山,只是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滑雪时靠太近,如果一人摔倒就容易拌倒另一个,动能加上势能,两个人都会受伤。
他不敢教这位殿下难度更大的动作,比如空中动作,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在石头上,他张辅可负不起这责任。
因此他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朱高煦面前表演空中动作。
两个人来来回回滑了好久,直到天黑,梁铭才找了过来。
“殿下,练了一晌,该吃饭了。”他居然还递过来一块洁白崭新的毛巾给朱高煦擦汗!
直男癌的梁铭都会拍朱高煦马屁,看得张辅面瞪口呆,看样子,对上级的态度他还差得远,要学!
本来梁铭安排两总旗和他一起陪朱高煦吃饭,被他冷冷拒绝了。
“三个人吃!”
梁铭想了一想,委婉劝道:“如果是燕王殿下在此,定会召见小旗以上的军官,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激励!”
朱高煦倒是有点惊讶,抬起来瞅了梁铭一眼。
能这样劝说自己的人不多!虽然梁铭是父王的嫡系,但是愿意劝谏自己的人,便是一个忠臣。在朱高煦朴素的世界观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领这个情。
“就咱们三个!”
梁铭不再坚持,替朱高煦拿上滑雪板,朱高煦那匹很拉风的马已被小兵替他牵去喂养,三个人便一同滑雪回了堡内。
“燕王殿下可好?”三人坐定,炊头军送上热腾腾的热菜,梁铭站了起来,向北平的方向一拱手问道。
“父王很好!”朱高煦答道。
梁铭又拉着朱高煦一番闲谈,他是想从话里探听到朱高煦的来意。毕竟这位殿下是单枪匹马独自来的,身上又没有带来燕王的谕旨。
“我是去鞑靼那边查探军情的。”朱高煦答道。
“那边危险得很!鞑靼人的地盘,殿下一个人怎么能去?”梁铭大惊失色。
“父亲派了那么多斥侯去了,回来的也颇不少,没看见他们有什么危险。”朱高煦闷闷不乐地说。
这下子张辅和梁铭都明白了,感情这位殿下是偷偷跑出来的?怪不得连他的亲卫都没有带一个。
梁铭苦口婆心,一心想说服这位任性的殿下回转,但朱高煦说:“咱们十五万大军囤在庆州,为的就是一举扫平草原,现在,父王只是不知道鞑子小朝廷在哪个地方。蓝大将军和父王都为此事愁得很,天天吃不香,睡觉都唉声叹气的,我看着心里着急,就跟父王说,想找几个人一起出来看看,谁知道父王就是不肯,我一气之下,才一个人跑出来的。”
好嘛,总算说实话了。
梁铭脸颊抽搐不已,还是不停地劝说他,但这位殿下似乎在赌着什么气,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主意,只说吃了饭便要走,叫梁铭替他准备点干粮、饮水。
出了这些堡寨墩堠,那边就算是鞑靼人的地盘了,梁铭怎么敢让朱高煦一个人去那边打探军情呢?现在双方都在扩军备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他这不是去找死吗?
梁铭恨不得将他打晕,绑也要将他绑回去。
但这高阳王可是正牌皇孙,岂是可以随便冒犯的,别说绑了,稍稍不敬都是个大罪。
朱高煦瞅了他一眼:“梁铭,你也不用再劝我,我这次是去定了!你肯替我准备食物饮水便罢,不愿意我就去别的堡寨!”
梁铭无奈:“殿下,您一定要去那边察看的话,那么,带上卑职吧,卑职要跟您一块去!”
“你跟着我去,那松树堡怎么办?你就不怕蓝大将军要是知道了,军法从事杀了你?”
也确实,未奉军令私自出外犯了军令,一旦被人知道后告发,定会军法从事。
梁铭给这位任性的郡王急得团团转,胡须都被他揪下一大把。
突然,他看见老神在在坐在旁边看戏的张辅,眼睛一亮。
“张辅,你带着你手下那几个人,陪着高阳王殿下走一趟罢。”
当斥候不是打仗,不能去太多人马,再说了,就算松树堡全部出动,也不过一百二十余人而已,与鞑靼人比起来,那是少得可怜,反而人嘶马喧地容易引人注目。
朱高煦不说话了。
这是默许的意思,梁铭生怕他又改变主意,趁热打铁地说:“有张辅陪着殿下,我也放心,我吩咐人准备准备,今天晚了,先歇一宿,殿下,看看明天天气如何,再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吧?”
“越快越好!”朱高煦言简意赅地说道。
梁铭心想,这位殿下年少气盛,不让他去北边看一下定是不肯回转的。张辅年纪虽然小,办事倒也老到,让他陪着到处看看,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他们两个一唱一合,就这事给定了,完全没给张辅表态的余地。
张辅:“……”
等朱高煦去茅房如厕,梁铭便悄声吩咐张辅:“你们只到大风墩附近察看一番即可,骑马去,不要带滑雪板,记得,千万不要走出太远,最多五十里!一定要保证高阳王殿下的安危!”
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张辅哪里愿意陪这位任性的殿下去边关当斥侯?眼看着这滑雪队正要成形,自己这一走,功劳全便宜了别人不说,自己还有很多麻烦。
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百户大人,不去行不行啊?“张辅苦着脸说。
“这是军令!”梁铭看着他,一张黑红的脸膛满是寒霜,若是张辅敢违令,他真会拔出腰间佩刀,一刀……将他吓一大跳。
杀他?他爹张玉定不会和他善罢干休。
好容易才从大风墩调到松树堡,这安稳日子还没过两天,又要被派到比大风墩还要危险的地方去当斥候了?
一万匹草泥马在张辅心中反复奔腾,跳跃,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