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平手里掂着一只小银囊,笑着交给张辅:“老大,这冯书办把以前咱们送他的银子给还回来了,刚才那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你是没瞧见,我觉得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嘿嘿……”
张辅不接:“你回头跟他说,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咱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这点银子,算我请他喝酒的。”
王四良笑道:“百户官就是威风啊!咱们还没到,冯书办就什么都给咱们布置得妥妥当当,你们来看,这地上一点灰尘都没,这得冲洗多少遍啊!”
李祖保和满达都笑了,希日莫还去门后边摸了一把:“呵!真的好干净,门后面都没有一点灰尘。”
张辅想起了一件事,又开口说道:“兄弟们,有件事情我想和你们商量。”
王四良立刻接口:“和咱们几个还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老大你都是百户大人了!说吧,什么事?兄弟们自然照办。”
张辅沉吟道:“是这样,我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升这么快,兄弟几个呆久了,也不想和你们分开,这样吧,我想一个百户应该有自己的亲卫队吧,你们愿意当我的亲卫吗?”
众人正待说话,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高小平便去应门,打开一看,是朱高煦。
他轻车熟路地往张辅的床上一躺,见大风墩这几个人都在,忽然明白过来:“你们在议事?”
张辅答道:“议什么事啊,随便扯几句。”
“哦,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朱高煦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不错嘛,这被子还是新的。”
看样子,冯书办连被子、用具什么的全给换成新的了。
张辅没理会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愿意吗?不愿意没关系,我绝不勉强。”
众人纷纷点头:“愿意,怎么不愿意呢?人家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好事呢!”
张辅笑道:“这就好,我想,就让高小平高哥来当我这亲兵小队的小旗官吧。”
气氛有点微妙。
本来张辅是他们的头,小小一个校尉,但几个月来,他连升几阶,成了高高在上的百户大人。虽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气,但是众人都知道,他们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像自家兄弟般相处了。
高小平从前和他们一样都是戍卒,一起提升为校尉,这次张辅直接将他提升为自己的亲卫队小旗,在他的职权范围里是理所当然的。
王四良却有点不自在。
王四良确实比高小平资历老,人也油滑,会说话,但毛病也多,张辅更喜欢聪明又沉默本份的高小平。
张辅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恳切地看着王四良:“王哥,按说你年纪最大,这次也应该提升为小旗了,但是高小平这次立的功劳比较大一点。还有……李祖保李哥,满达,希日莫,你们按理都应该提升为小旗,但若都成为小旗,我们便要分开了,我还是想你们跟在我身边。不过,你们放心,我张辅将来是绝不会忘记兄弟们的!”
李祖保已经抢先表态:“老大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当上校尉已经非常满足了,现在还是在一起,不分开,这样最好!”
希日莫说道:“能当校尉我也满足了,咱们不妄想其他,别让其他兄弟以为咱们与老大关系好,说您刚当上了百户,就忙着找借口提拔亲信。”
王四良也接口说道:“也对,也对。咱们跟着老大吃香的喝辣的,那可比什么都要强。”
满达也很欣喜,他很崇拜这个年轻、充满活力又关心他们的头。
张辅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赶紧滚蛋,爷爷我困得很,要睡觉了。”
朱高煦把人赶走后,翻身向里,把被子都卷在自己身上就睡着了。
张辅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还真给他找出了一床新被子,铺到坑上。
“还是热坑舒服啊!这冯书办伺候起来人,还真是周到细致!可惜只能在这里住几天,又要出发去打仗了……”
张辅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次日一早,朱棣组织前锋营百户以上军官召开军事会议,燕山中护卫指挥使丘福、副指挥使朱能、陈亨,开平卫指挥使平安、副指挥使李彬、孟善都有列席参加。
张辅新任松树堡百户,也得以侧身于其中。
他本以为可以看见父亲张玉,不想他却不在其间,只派遣一名总旗代表独石口堡与会,想必是上面另有差使。
这次会议的规格很高,燕王朱棣亲自主持。
在张辅看来,这古往今来,凡是开会的程序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燕王也做了一番动员报告,和蓝玉的角度不同,他主要是从“孝”角度阐述了北征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说起他父皇是怎么出身寒微,被元朝暴政逼到山穷水尽,除了一个哥哥,父母兄弟都皆饿死,一家人,穷到只剩下十七颗稻种……
这些事情诸将都曾听说过,但朱棣亲口说起又是另一回事。年纪大一点的都曾经历过那段暴政,年纪轻一点的耳濡目染,加之也都与北元打过仗,对于这些事情都听得惯了。
张辅当然知道,在元朝的统治下,百姓凋敝,民不聊生,十室九空。但这次是燕王的叙述,自然与历史书上和电视剧、小说中看到的有些区别。
说到动情处,朱棣神情凄楚,凤目含泪,弄得在场人都跟着感动了一把。
平安的父亲也是在与鞑子军队作战中阵亡,加上他是皇帝的养子,对朱棣做的动员报告自然能产生更多的共鸣。
朱棣的这一番话,让他感同身受。平安双目微红,双手朝南方一揖:“末将誓死效忠陛下,此次北伐,定将为咱们汉人报仇雪恨,不成功,便成仁!”
平安的动情配合,让诸位将领也是心潮澎湃,对北元,每一个将领心中都有一笔帐要算,因此人人都是磨拳擦掌,打算凭借这滑雪板,星夜驱往捕鱼儿海,要与那脱古思贴木儿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