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哪里听得懂张辅的梗,回头对着他大声喊道:“小爷我箭法好,你学得会吗?”
虽然这段时间张辅从来没有停止过锻炼,但他不及朱高煦的天生神力,从小便开始练习骑射,自然射不得那么远。
张辅正待说些什么来挽回颜面,打击打击朱高煦,免得他太过骄傲。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啊”的惨叫,然后缓坡后面跑出来一队人马,约七八骑,装束奇异,那服饰既有点像鞑靼人,又有点像张辅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满族人。
朱高煦手里的弓箭还没有放下,这队人一眼就看见了,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抽出刀剑围着朱高煦便大砍大杀。
张辅心道:“不好了,我真是乌鸦嘴,他这一箭只怕真的是闯祸了,不知道射中了什么人,以至这些人要动刀动枪。”
他赶紧催马过去支援朱高煦,隔得有点远,他先是一箭射了过去,正中一个人的马臀。
那马吃痛,“咴溜溜”痛叫一声,驮着马上的人便跑。
朱高煦哪里怕事,抽出冷月便开始还击。
围攻他的人身手居然不错,仓猝之间,朱高煦居然没占到什么便宜。
张辅已经赶到,加入了战团。
朱高煦压力一轻,立刻反击,不过片刻功夫,便压得他们无法还手。
张辅倒是有点奇怪,朱高煦居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将他们压得无法逼近。
“住手!住手!我爹让你们住手!”
坡上策马跑下一个异族姑娘,用鞑靼话大声呼喊。
围殴朱高煦的人知道讨不到好处,互相看了一眼,拨马退开少许,但仍然没有退远,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朱高煦并没有追击,嘴边微微冷笑,手持冷月,等待那姑娘开口说话。
那姑娘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两位,我爹爹请你们过去说话。”
朱高煦斜眼看着那群异族人,见他们还是气愤愤的,便一言不发,也不动作。
那异族姑娘恳求似地看了张辅一眼,似乎知道他比朱高煦好说话些,一边以手指着坡上,示意他们跟过去瞧瞧。
风一吹,那姑娘的额发被吹得飞起,露出她秀丽的面庞。
“去看看吧?”张辅目视朱高煦,见他无可无不可地将冷月收到鞘里,便知道他已经用行动应允。
二人跟着那几个装束奇异的人跑上缓坡,只见一箭地外的草地上斜躺着一个中年人,面如酱色,上边满是皱纹。他穿着一件半旧棕色袍子,外罩半旧镶着风毛的青马褂,腰系青布带,头上一个圆型皮帽子,像个破落的部落酋长模样。
那姑娘轻盈地跳下马下,只见她身材窈窕,大概十八九岁年纪,穿着一件高开叉浅紫绣花旗袍,里边是雪白的长裤,玫瑰紫坎肩,旗袍衣襟和袖口都绣有“阑干”花边,也出有雪白的风毛。头上单梳一条辫子,用浅紫色的头绳扎着,彰显着她的姑娘身份。
“你们看,我爹爹被你们射中了,你们有没有止血的伤药?”姑娘蹙着眉,墨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圆睁着的大眼,眼唇像菱角一样小巧丰润,她说的是鞑靼语。
“怎么回事?”朱高煦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还不就是你!”姑娘瞪了他一眼。
朱高煦早已明白他干了什么坏事:射向天空的一箭落下来,正中地上斜躺着的那人,估计是箭镞落时插进了他大腿的。
张辅从小狼背上跳了下来,走过去察看伤者的伤势,只见一枝三棱羽箭插在人家大腿上,一丝血也没有流下来。
这枝三棱铁箭只要一拔出,便会血流如注。
他左右一瞧,对朱高煦皱眉道:“哎,我的鞑靼语坏得很!帮我翻译一下,问问他们是否信任我,我可以给他治伤。”
这些人不像是鞑靼人,也不是军队装束,只怕是过路的商人或者部落中人,平白无故弄伤他们怪不好意思的。
朱高煦依旧骑在马上,不情不愿地翻译了过去。
“先拔出箭来吧,让他们烧点滚水。”
姑娘听到朱高煦有气无力的翻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睛里露出痛恨的光芒,不过,看向张辅的目光明显柔和一些。
“好吧!”她用鞑靼语说。
这些穿着打扮古怪的人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但总归是草原人,草原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
那几个草原人很快就找到两块石头,在草地上垒起了简易灶,张辅叹了口气,请姑娘着人找出一口锅来,又叫一个随从去那边海子旁边去打了满满一囊水。
这捕鱼儿海名字虽然有个海字,实则是个淡水湖,鞑靼人没有见过真正的海,便把宽一点的水面都命名为海。
灶里火已经烧起来了,张辅将小锅放在火上,又问朱高煦:“你的疗伤药呢?”
朱高煦在怀里掏摸半天:“不多了,省着点用!”说着一把丢给了他。
果然,经历几场战役之后,小瓷瓶里的灰绿色药末已经只剩下一小半,张辅接过来,便随手揣在怀里。
过不了多久,水已经翻滚,张辅瞅见那姑娘旗袍大襟上别着一块绸帕,便指着它,示意她拿过来。
姑娘忽然恼怒,漂亮的大眼睛就是一瞪。
张辅心知她误会了,便指了指伤者的大腿,意思是拿着擦血用。
姑娘呆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将帕子从衣襟上取下来扔给了他。
那十几个草原人当中的有一个人颇为精壮,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锵”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佩刀,拔腿向张辅冲来。
又来?你们又打不过咱们!还动刀动枪的,有意思吗?再说了,明明是朱高煦犯的错,拔刀向我是什么意思?我看上去好欺负些?
那草原人看上去颇擅武艺,手里的刀也很沉重,颜色发青,没有一身蛮力抡动它也挺费力气。
“呜!”刀锋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厉啸。
张辅当然不能任由着他砍,拔出刀来做势准备还击。
“多尔胡齐!住手!”姑娘发出愤怒的喝令,可惜这多尔胡齐并不肯听她的,刀光绵绵,不断地向张辅袭去。
张辅心中倒真的有点恼怒了,那枝惹祸的箭又不是他射的,好心好意给伤者包扎,你上来就砍我作甚?要砍也要去砍朱高煦啊!
莫非这世界真的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