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多尔胡齐一刀向着张辅臂下,张辅拔出腰间弯刀,看准来势,双手握住刀柄,疾迎而上。
“锵!”
两刀相交,发出令人齿酸的碰撞声。
多尔胡齐本来挟势而来,自然占有优势,他全身力气都压在刀口上,将张辅整个身体压成一张弯弓。
张辅憋得满脸通红,突然腿上用力,一脚踹在多尔胡齐的膝上。
多尔胡齐立足不稳,身体一晃,张辅觑准机会,双手用力,将多尔胡齐的刀荡开,跟着又是一脚,踢向对方下盘。
两人开始缠斗起来,这是张辅的主场,张辅哪里怕他?再说还有朱高煦在一边掠阵,他心无旁鹜,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异族人。
“多尔胡齐,住手!”受伤的中年人终于出声喝止。
他受了伤,脸色苍白,中气也不足。多尔胡齐不敢违拗,只得连连退后,他也不敢立时收刀,免得对手突施暗算。
姑娘也跑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连连喊着:“住手,住手!”
这个词张辅是听得懂的,盯着对手看了一眼,这才往后退了几步,将刀收进鞘中。
姑娘又朝着那多尔胡齐说了几句话。她的语速快,加上说的也不是鞑靼语,故此张辅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多尔胡齐终于停止发疯,众人都松了口气。
张辅虽然不是医生,但当了这么久的兵,怎么处置伤势,看都看会了。
那中年人躺在草地上,面色有点苍白,眼睛微微阖着,鼻翼翕动,眉头皱紧,显然很是痛楚。
张辅走过去仔细察看异族人的伤口,一边祈祷他不要感染破伤风,因为他可做不出破伤风疫苗。幸好现在天气甚为寒冷,病菌不多,减少了感染的机率。
这些异族人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肯定是有什么缘故的。张辅不想莫名其妙地和他们架上梁子,能够和解尽量和解。
这朱高煦闯下祸事,却仍然淡漠地骑在马上看着,仿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说不定他心里还在埋怨张辅多事,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多半会对这些人来个赶尽杀绝。
就在多尔胡齐与张辅打斗之时,锅里的水早已沸腾,张辅将手中的帕子扔进去煮了几分钟,再将铁锅端开,等水稍稍冷却,倒了一点出来,仔细洗净了自己的手。
水还烫得很,张辅的手被烫得通红。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而是凑近那个异族中年人,打量了一会箭杆的位置。
“朱小吹,你来拔!”
若是朱高煦肯帮忙来拔的话就好了,他手快得很,这样子张辅就可以在他拔箭之后,便拿煮过的手帕堵住伤口,避免血液喷涌而出。
朱高煦听若未闻。
不得已,张辅只好苦笑着看向那姑娘,那姑娘摇头,张辅便看向那多尔胡齐,意示要他动手。
多尔胡齐面色极其难看,冷哼一声,走近他们,比了一比,便使劲往外一拔。
中年人闷哼一声,隔得近,张辅都听到了他牙齿紧咬发出的“咯咯”声。
鲜血果然飞快流出,但并没有喷涌,想必这里没有什么大的动脉。张辅赶紧用手帕堵住,稍微用力按压,使血液流速变缓,尽快凝结。
按压了好一会,血流终于渐缓,张辅赶紧一手从怀里掏出瓷瓶,用牙齿咬开塞子,将药粉倾倒在伤口之上。
这药粉很有效力,张辅是见识过了的,他上次受的箭伤,是在臀部,敷上朱高煦的药末过得十来天便彻底好了。
也幸好伤处是在大腿这里,肌肉也多,没有伤到骨头,运气不算太坏。
张辅又让朱高煦翻译,问那姑娘有没有干净的布带可以包扎,他是估计这姑娘肯定有携带,因为姑娘家总是爱洁的,洗浴什么的,可不需要这干净的布巾吗?
果然姑娘很快就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一块雪白的布巾,张辅将它们放进在水里又煮了一会,才折成二寸宽的长条,将伤处不紧不松地裹好。
他怕裹得过紧,血流不畅导致下肢肌肉坏死,还特意伸了一只手指进去看看,觉得松紧适度才将已经冷得差不多了的水倒来净手。
等一切完毕,张辅这才略带歉意地说:“姑娘,不好意思,误伤了这位大叔,你们需要什么赔偿,尽可以说说……”
朱高煦不肯翻译,在他心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杀他们已经是很客气了,还给他们冶好了伤,现在,居然还问他们要不要赔偿!
也就是张辅,要是他的亲兵这么做,一定会被他踢得连跌几个筋斗。
他赌着气站在一边,一声也不吭。
张辅也没办法,只好打着手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伤者,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钱囊。
哎,姑娘,咱能不能说英语啊……英语我会说,很流利的。
姑娘板着脸,嘴里快速地说出了几句话。
朱高煦原本冷漠地站着,这时突地一笑,开口说道:“张小吹,你有麻烦了,这女人说,她要跟你走!”
跟我走??张辅看着那女人,惊愕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姑娘肯定地点了点头。
跟我走干嘛啊!!!!!
张辅使劲地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服,又指了指腰间的佩刀,做了砍杀的姿势,意示:“不行!我还要去跟别人打仗的,不能带着你们!”
谁知道这姑娘突然一把抓住张辅的佩刀,“锵”地一下拔了出来,指着自己的喉咙,意思非常清楚:你不带我走,我就自杀!
张辅傻了眼,朱高煦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叫你多管闲事,叫人讹上了吧?”
他打算继续跟这个姑娘解释,却姑娘坚决得很,刀就抵着自己的喉咙,张辅一退开,她居然微微用力,顿时将自己的脖子割出一条浅浅的口子。
唉,好好的姑娘玩什么自杀啊!!!!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辅不敢动了。
多尔胡齐面色狰狞,作势欲扑,姑娘毫不示弱,大眼睛瞪了回去,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着非常之大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