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天津越说越兴奋,把自己在大学宿舍里看的一些岛国*****给李承露简单描述了一些。李承露撇着嘴说道:“天津,你们大学生都这样的?”
“都这样!圣人说,‘食色,性也。’是什么意思?”种天津反而问起了李承露,还把李承露问得瞪大了眼睛,歪着脑袋看了看院子里的甘棠。
甘棠会不会在大学宿舍里也看那种影片?李承露的脑海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人之所以为人,食色之外的东西,也很重要。”李承露其实已经读过很多书,对于大学生们的言语也能理解一二。
“算了,不说那些了。说说豆芽的事情,你要走的第三条路。”种天津看说不过李承露,就不愿再在一个话题上浪费口舌。
“第三条路恐怕也行不通。”李承露开门见山地说道:“原以为泡了水的黄豆扔了可惜,磨豆腐对不住良心,走第三条路泡成豆芽。炒了一顿,吃起来味道不佳。”
“农村人知道个啥?只要便宜,肯定有人会买。”种天津肯定地说道。
李承露是个农村人,听见别人有看不起农村人的言辞,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一脸严肃地说道:“天津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考上了大学,就不是农村人了?咱可都是农村人!”
种天津皱了皱眉头,“嘻嘻”笑着说道:“承露,你瞎认真个啥?我只是给你分析分析情况。你往北邙看,那里面埋的都是王侯将相,再看咱们这个小村子,一千年前,指不定是首都的一个角落哩!”
李承露“呵呵”一笑,种天津这话他爱听,“北邙自古英雄地”,谁不知道?十三朝古都的威名,全中国有第二个吗?
“你呀,没有分析对。豆芽明明有问题,即使便宜一些卖出去,老百姓不是傻子,最终会砸了咱的金字招牌。”李承露说道。
“承露,啥金字招牌?磨豆腐是个苦差事,你准备干一辈子呀?搞上几年,手里有了盈余,换一个轻松一些,利润高一些的干干。”种天津的话里透着认真。
李承露听得动了心。磨豆腐这一行的确不好干。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可能围着那一个电磨盘转一辈子,但师父和师娘干这一行不是干了一辈子吗?他们还要把手艺传给下一代哩。
“承露,豆芽还卖不?”甘棠和李明堂玩了一会儿,累了,让他在院子里自己玩,她进屋子里来了。
“正犹豫呢,豆芽恐怕也不能卖。”李承露笑着说道:“不卖吧,又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要不,咱找个养猪场、养鸡场什么的,便宜卖了?”甘棠提议道。
种天津拍手叫好道:“甘棠说的对,出手了就会少一些损失,也不影响你的‘金字招牌’。”
“啥金字招牌?”甘棠不解地问道。
“承露要把豆腐坊做成百年老店哩。”种天津笑着说道。
“干啥干一行,能干好,都不容易。承露,我支持你!”甘棠信心满满地说道。
李承露点点头,说道:“有两个大学生给我出谋划策,豆腐坊一定可以做成百年老店。只是甘棠刚才说,黄豆低价卖给养猪场或者养鸡场,是个好主意。我打听打听附近的养殖专业户,看有没有需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承露蹬着三轮车去卖豆腐,路过洛水大桥的时候,遇到了胡洛口。他刚刚挖沙回来,看到承露笑着说道:“承露,多数人干活是白天干;你叔我偏偏晚上干,你小子好像白天黑夜都在干,我看这钱都让你小子挣去了。”
“挣个啥?洛叔,你还不知道?今年黄豆那成色,不少都泡大发芽了。本来只是想着挣个力气钱,现在恐怕力气钱也挣不到了。”李承露一边说,一边切下一块豆腐递给他。
胡洛口接过豆腐,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都塞满了,还唔哩哇啦地说道:“要不,叔给你介绍一个本事通天的人物,让他给咱帮帮忙。”
“咱村手眼通天的人物,只有村长一个人。我怕我这点小事,不值得麻烦他。”李承露说道。
胡洛口一直对村长甘正雄有些意见,撇着嘴说道:“咱村比他能耐的人有的是,还远比他义气哩。”
“你说的不是洛叔你吧?”李承露笑着说道。
胡洛口一乐,把自己给呛住了,弯着身子猛烈地咳嗽,脸上却显出高兴的神色,“咔咔”咳嗽了几声,笑着说道:“冲你孩子这句话,你叔也要给你帮这个忙!”
李承露点头笑了笑,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当回事儿。胡洛口是是么人?村里的一个光棍,二流子,有时待人义气,有时信口胡诌,耍赖起来,轻易没人敢招惹。李承露觉得他人还不错,说说大话也无所谓。
两天以后,李承露卖完豆腐回来,见到院子里站了两个人。胡洛口尖利的声音嚷道:“?孩子,可回来了。这是你大顺叔!”
胡洛口介绍完田大顺,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吧,他也是咱村的人。只是早早地搬了出去,常年又不回来。”
李承露叫了一声“大顺叔”,停好三轮车,快步走过来,给他俩倒了茶,又拿出一包纸烟,给他俩让烟。
田大顺坐下来,和蔼地说道:“这孩子懂事,不愧是咱村的人。”
“那是,咱村的人多数都是好人,个个都是实诚人,尤其是我。”胡洛口夸起自己来,毫不客气。顺带又夸了别人,让他们也不好意思反驳。
“你大顺叔在镇上做餐饮生意,认识的人多,关键是人仗义。”胡洛口喝了一口茶,夸奖田大顺道:“他原来一个好朋友也是开豆腐坊的,多亏了你大顺叔帮忙!”
田大顺摆摆手,示意胡洛口不要再夸了。然后对李承露说道:“磨豆腐是个辛苦活儿,你咋想着干这一行哩?”
“从小去北岭学的磨豆腐本领,别的不会呀。”李承露憨憨一笑说道。
“跨过北邙山,那个北岭村?”田大顺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镇上磨豆腐的也有几家,他怎么舍近求远哩。
胡洛口不等李承露回答,抢着说道:“当初是锁老师给介绍的,北岭那边磨豆腐的是锁老师伙计。”
“锁老师介绍的,一定错不了。我小时候还跟着锁老师学过一学期的课,没少被他收拾,他人正直,错不了。”田大顺谈起锁山愚,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李承露刚开始看田大顺,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经胡洛口夸得像一朵花一样,他反而不太相信这个人了。胡洛口不靠谱,全村人谁不知道?现在看他评价锁山愚的言语,似乎又是个靠得住的人。因为一般靠得住的人才会看得上靠得住的人,物以类聚嘛。
“承露,豆腐的生意还可以吧?”田大顺问道,其实他心中也略知一二。他从沈三儿那里早就听说过,自己老家南岭村新开了一家豆腐坊,抢走了他不少生意。
“还可以,能够糊口。”李承露笑着说道。
田大顺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以前可是听朋友无意中说起,南岭村新开的豆腐坊几乎占领了附近几个村的豆腐市场。几个村的生意,还能算是只够糊口?”
“小本买卖,再挣能挣多少?”李承露卖了一年豆腐,的确挣了一些钱,但和他出的力气相比,和他心中的愿望相比,还是远远没有匹配,也远远没有达到目标。
“算了,算了。挣钱的一般都不说自己挣了钱。咱说说你的难处吧。”田大顺挥挥手,笑着说道。
李承露轻松地一笑,说道:“也没啥太大的难处,就是今年种的黄豆,被雨水泡了。不能用来磨豆腐,扔了也可惜,还要亏本。”
“可以用来泡豆芽嘛。”田大顺以指教的口吻说道。
“泡出来的豆芽口感不行,卖出去怕乡亲们骂。”李承露说道。
田大顺“啪”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真是咱南岭村的人,做人厚道,好!好!好!”
胡洛口等得不耐烦,急着说道:“所以我介绍他认识认识顺哥,看你有没有门路把这批坏黄豆打发掉。”
“打发掉,往哪里打发?咱可不能做坑人的事儿,那不是南岭村人干的事儿!”田大顺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顺哥,不是那个意思。”胡洛口被“讲义气的田大顺”误会,心里着急得火烧火燎的。
“大顺叔,你先别生气。我们本来想着把这批黄豆卖给养殖场,不管是喂猪、喂牛、喂羊,或者喂鸡、喂鸭,都可以。”李承露一五一十地说道。
田大顺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喂牲畜,可惜不可惜?”
“可惜能咋地?总比扔了强吧。”胡洛口插嘴道。
“就是呀,大顺叔。我原来想着扔掉,可觉得可惜。最后还是觉得卖给养殖场,多少顾上点儿种黄豆时的种子钱。化肥、农药、人工什么的,就不说了。”李承露说的都是心里话。
田大顺听完,心里却起了别的想法。刚才,他已经在李承露的带领下,看过了那批泡坏的黄豆。在他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个什么事儿。他承包的镇中心小学食堂里,买的食材往往都是些残次品,做熟了以后,谁还能分辨出好赖,况且都是些小孩子,懂个鸡毛。现在面前堆着的一堆残次黄豆,很快成了他收购的对象,回去泡豆芽一点儿也不耽误事儿。
“承露,我倒是认识几个办养殖场的朋友,黄豆卖到养殖场好卖,只是价钱上不去。卖高了人家划不来,喂的虽然是畜生,毕竟有个成本;卖低了怕你不愿意。”田大顺正捉摸着怎么把价钱压下去。
“大顺叔,你不用为难。能卖什么价钱是什么价钱。原本我还想着把这些送给锁伯喂猪哩。他的两头猪前几天卖了,而且这么些送给他,我也怕他不要。他那脾气你知道,向来只让别人占他便宜,自己不占别人便宜。”李承露诚恳地说道。
“一样一样!我也是那样的人!”田大顺恬不知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