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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竞争对手

不知道是菜市场管理方故意安排,还是一个巧合,李承露的豆腐摊位正好和紧挨着菜市场的另一个豆腐摊位,也是目前菜市场唯一的豆腐摊位。

李承露走到那个摊位前,卖豆腐的也是一个青年人。在没有告知将成为他邻居的前提下,他说道:“大哥,生意还好吧?”

“好不好,管你什么事儿?!”那人翻着白眼说道,他根本不管你是否是买豆腐的顾客,态度上显出一股蛮横。没有办法,在这个菜市场,人家是独门生意,想吃豆腐,仅此一家。

李承露以为他知道自己是他的竞争对手了,想到自己可能要从本来属于他的全部利润中,分出一杯羹来。他的心中有些隐隐的自责,觉得有抢人家生意的嫌疑。所以对他的无礼也就很能理解。

李承露笑道:“豆腐多少钱一斤?”

“三块五!要买快点儿买,一会儿可就没有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在宣示自己在此处的主权地位,又好像一个无赖。这哪里是做生意嘛!?

“大哥,我叫李承露,您怎么称呼呀?”李承露笑眯眯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亮明身份,免得明天见面尴尬。

“哎——我就不明白了,买个豆腐这么麻?烦,戴大德,人称‘德哥’!”戴大德嬉皮笑脸地说道,扭过脑袋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低声骂道,“日你娘!”

“德哥好,你以后叫我承露好了。”李承露依然笑眯眯的,说起话来特别地客气。

戴大德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一个卖豆腐、一个买豆腐,这是菜市场,你来认亲戚呀?我偏不给你便宜一毛钱!称了一块豆腐,价格七块一毛钱,真的就一毛也没便宜。

李承露手里掂着这块两斤多一点的豆腐,准备往家走,可他的一双腿却在没有给他打招呼的前提下,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不知不觉地走向了莫愁的家。

路两边的情况是这么熟悉,这么亲切,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朝回洛城大学北面城中村的出租屋走去。等到站在了她家的门外,他甚至很自然地摸口袋掏钥匙。

钥匙没有掏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提了一袋豆腐,姗姗向他走来。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四目相对时,一刹那便是一万年。紧接着是莫愁紧张而利索地看了门,在还没有关住门的一刻,两个人已经热烈地抱在了一起。

他们像上次一样相互脱光了衣服,伴随着哭泣、呻吟、叹息的声音,经过一番极其激烈的挤压、碰撞、冲击,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才算平静下来。

“你偷走了我的魂魄!”莫愁望着天花板,痴痴地说道。

李承露望着她的侧脸,等她转过脸来,也望着他,两个人同时留下了眼泪。他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欣慰、兴奋、感激、痛恨、悔悟,说不清楚。

“我总想着你。”李承露说的很平静,莫愁却听得一脸笑容。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以后不磨豆腐了?我看你还买了别人家的豆腐。”

“现在仅此一家,不买他的不行呀。”李承露解释道,“明天,等明天以后,消费者就会有一个全新的选择。”说到消费者,他的眼中发出了光。莫愁最欣赏他这一点。她一直觉得对事业忠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才具有男人所应该具有的魅力。李承露也正是具有这一品质,才深深地吸引了她。

“我不想选择,我认准你就够了。”莫愁悠悠地说道。甘棠读了大学,人变得越来越正儿八经,这些话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这些话以及说话人的表情艺术的完美配合,给李承露的灵魂深处种下了一颗生命力极强的种子。而这颗种子不用浇水,瞬间就发芽了。

李承露回到出租屋,身上感觉很轻快,不像上次那样有种负罪感,自己也没有自责。哥哥正在自己拨弄着一副纸牌。看他乐在其中,李承露便没有多问他什么。

哥哥却先说话了,“承露,甘棠今天去上自习了。”

“哦!”

“有一个叫冰冰的姐姐来找天津,我说天津不在这儿。她还不信!”李明堂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都停留在七八岁孩子的阶段,说起话来特别认真,嘟着嘴巴,好像很卖力气。

李承露知道和他说其中的缘故,根本说不清楚。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对哥哥说呢。

“哥,我去豆腐坊看看,你在家自己玩吧。”李承露说道,他们的豆腐坊也在这个城中村里,只是没有在这一条街上。

李明堂点了点头,继续玩他手中的牌。李承露此时此刻才第一次觉得,哥哥李明堂无忧无虑的小世界是何等的静谧温馨。纷乱复杂的感情生活,已经把人折磨得快要变形了。要是能对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乐在其中,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那需要的是一种境界。

相比来说,豆腐坊里的一切更能给人带来无忧无虑的快感。李承露一个人在里面忙碌着。在这里,在忙碌中,他可以忘掉其他的事情。比如甘棠和莫愁,这两个他闲来占据他的大脑,并在大脑中相互厮杀的人。

学校食堂老板的话在耳畔响起:“承露,就你这手艺,一定可以占领附近的市场。好好干吧!”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自己不好好干,稍微一个疏忽,或者图省力气减掉一个程序,省下一个步骤,自己的产品将很快失去竞争力。别人磨豆腐把豆饼碾压一边,他就碾压三遍,别人过滤豆渣一次,他来三次。成功都不是随随便便的。

戴大德,一个看起来自大自负有些神经质的青年生意人。李承露都不知道他怎么选择了磨豆腐这一行业,这可是个吃苦出力气的生意。

尝过他卖的豆腐,李承露一口没有吃完,便吐了出来,莫愁笑他是想吃她的豆腐,所以才不吃人家戴大德的豆腐。“嘿嘿”,作为一个手艺人,他最爱吃的还是自己的豆腐,自己磨出来的豆腐。

今天早上,他给食堂老板送豆腐时。他慷慨地告诉他:“以后你不用来打杂了,就你的手艺,你做事的态度和出的一番力气,打杂太委屈你了。”

李承露要张口说话,他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说道:“年轻人要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老跟着别人干,也不是个事儿。承露,我没有别的要求,以后每天我这个窗口的豆腐,你给我按时供应上就行!”他说的很诚恳,让李承露无法拒绝。

林冰冰在一旁笑着说道:“承露哥,像你这样掌握一门手艺的人,现在可是比我们这些大学生还吃香哩!”

“冰冰,你又拿你哥开涮。一个街头摆摊卖豆腐的,再怎么着也比不过大学生嘛!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哩!”李承露揶揄道。

“‘豆腐王子’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承露哥,你磨豆腐、卖豆腐之所以做得好,很大一个原因是你爱读书,把很多道理融进了手艺之中。”林冰冰咬着嘴唇说道。

李承露笑了笑,走到她的身旁,低声说道:“冰冰,天津是我的好兄弟。他是个好人,你以后有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可以找我和甘棠帮忙。不要拿我们当外人。”

林冰冰的左眼皮猛地跳了几下,这几下跳动毫无征兆,把她的眼圈儿都跳红了。她只是弱弱地叫了一句:“承露哥!”里面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

第二天一早,李承露推了一车豆腐来到菜市场。以前来菜市场,都是作为顾客,这一次他成了卖家。他到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只有一些开饭店的人来买菜,普通老百姓没见几个。洛城是一千多年的皇都,洛城人已经习惯了首善之区的生活状态,养成了一种悠然大度的心态。到七点多的时候,才陆陆续续有人到来。这时候,戴大德骑着他的摩托三轮车,打着哈欠来到了李承露身旁。

“小子,你——”他还没怎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哥,早上好!”李承露很有礼貌地说道,他的一车豆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德哥停稳了车,威武地走到李承露面前,下意识地比了比个头,他明显高出来半头,说话的声调也高了一拍,“你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

“咱们昨天不是见过面吗?”李承露依然谦恭地说道,“德哥,我昨天还在你这儿买了二斤豆腐哩。你不会忘了我了吧?”

戴大德还没有反应过来,挠着后脑勺,瞪着眼睛说道:“每天人来人往这么多人,我也没有记住你叫个啥!”

“承露,李承露!”李承露说道,“德哥是个贵人,贵人多忘事!呵呵!”

戴大德被他恭维了一通,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嘿嘿”笑着说道:“菜市场卖菜,可是有规矩的,不能胡来,不能胡来!”

李承露忙点头答应。

德哥豆腐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毕竟是这里的老户。他的到来,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李承露的生意。

每到有人在戴大德的摊位上买豆腐时,他总是以一种得意洋洋的姿态,在李承露面前嘚瑟一下。当有人来李承露的摊位上买豆腐时,他则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地上吐痰,嘴里恶狠狠地骂着“日你娘”“日你娘”“日你娘”!

李承露初来乍到,尽量忍让着。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豆腐已经售罄。李承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道:“德哥,我先撤了。”

“日你娘!滚吧!你龟孙早点儿滚回去,老子还做独门生意。”德哥连说带骂,脸上却挂着一丝不冷不热的笑容,让李承露一时不能和他翻脸。

李承露蹬上三轮车顺菜市场前的马路,往前走不到三百米,拐了一个弯儿。拐角处赫然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正看着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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