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承露挣的钱越来越多,有一些人就开始眼红了。他们看到的只是李承露挣了很多钱,却没有看到李承露付出的辛勤和汗水。
这些人中的一些人只是眼睛红红,心里酸酸,最多说上几句风凉话,也就算了。还有一些人,他们的心里沟壑纵横,拥有着比平常人更为强烈的欲望。南岭村的焦伯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自认为是村里的一个能人。多年来甘正雄压着他,锁山愚压着他。焦伯齐自己静下心来的时候,常常扪心自问,自己要求并不是太高,只是希望当个村委委员,可一直都没能实现。眼看着李承露一天天做大,后起之秀的力量不容小觑。他曾经试探性地向他靠拢,谁知道这个龟孙只长了一颗挣钱的心,并没有很把老焦放在眼里。
焦伯齐审时度势,迅速攀上了另外一个牛人——田大顺。他知道田大顺不是个好鸟,但自己惹不起他,而且还想借着他的大树乘乘凉,所以难免和他走得近了些。
令焦伯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田大顺居然轻而易举地收拾了锁山愚那个龟孙,解了他心头之恨,也为他将来实现人生报复扫除了一个障碍。焦伯齐心中的天平开始明显地向田大顺靠拢,他甚至于发现,田大顺和甘正雄旗鼓相当,有的一拼。
他坐下来细细思索,将来如果有一天,田大顺当了村长,自己这个被埋没多年的人物是不是能够发光发热?一定可以!不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嘛!
拿定了主意,焦伯齐表面上还和甘正雄亲热,实际上充当着田大顺的耳目和帮凶。最近李承露的生意太红火了,焦伯齐心中一直窝着火,他看不惯一个一穷二白的龟孙,顷刻间挣得盆满钵满,他更不允许和自己关系疏远的人有成事儿的机会,那样自己的人生道理很可能会像以前的五十年一样,掌控在别人的五指山下,以前是甘正雄,以后绝对不能是李承露。
“大顺兄弟,有人要挑战你的权威哩。”焦伯齐龇着牙,打着酒嗝儿说道。
“谁敢?!”田大顺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抓住一个酒瓶摔在了墙角处,半瓶酒顺着地面不规则地流动着,地面上渐渐形成了一些凝聚的湖面。几个听到动静的马仔急冲冲地跑进来,看到田大顺和焦伯齐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又都恭敬地退了出去。
“焦哥,你说的是甘正雄?我迟早收拾了他!”甘正雄在南岭村虽然还是村长,但在洛城生活的田大顺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
“我不是说那只老老虎,现在又蹦出了一头小蛮牛!”焦伯齐若有所指。田大顺眯着眼睛,噘起了嘴巴,一根指头敲在茶几上,“蹦蹦蹦”地响起了声音,“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那是因为老虎也不拿小牛当回事儿,你要知道,老虎只要稍微用点儿力,就可以一口吃了它!”田大顺说话的时候,嘴巴突然张大,模仿着老虎捕食时雷霆一击的迅猛,将焦伯齐吓了一跳。焦伯齐的身子向后倒去,整个人几乎从沙发上掉下来,狼狈至极。
缓了缓神,他在沙发上坐好,又往后靠了靠,确保自己坐得舒服、安全。然后,他说道:“大顺兄弟,我看你倒是个威猛的大老虎,但那只小牛犊近来生意兴旺,日进斗金,我怕他将来羽翼丰满,飞龙在天,到时候大老虎再想吃掉它,恐怕要来一场龙虎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呀!”焦伯齐毕竟多吃了几年饭,岁月的磨砺给了他更加老练毒辣的眼光,让他很快找到了田大顺的关注点儿。他觉得田大顺发达之后,接连回村耀武扬威,绝对不是什么纯粹的衣锦还乡,其中应该有特别的想法。
田大顺也不是傻子,很快看出了焦伯齐无事生非、挑拨离间的用心,但面对李承露的崛起,他心中还是十分担忧的。“你是说他最近生意很好?”田大顺侧着身子说话,整个人清醒得好像没有喝酒,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他刚才喝了至少一斤酒。
“可不是哩!据我所知,现在全镇的豆腐生意都在他手里,挣钱跟玩儿似的。这还不说,跟着他干的人越来越多,光咱村直接服从他领导的,就有十几个,十几个人就是十几个家庭,后面还有一大帮子人争着抢着要跟他发财哩!”焦伯齐不看田大顺狐疑的目光,只管发表自己的意见,显出很忠诚很老实的样子。
“老焦,你回去再联络几个人,咱们也要抱团取暖呀!”田大顺的话说得很轻松,焦伯齐却从中看出了紧张和愤怒。很明显,焦伯齐描述的李承露,已经和田大顺明打明地杠上了。田大顺在小超市门外以小恩小惠收买人心,李承露则为想要发家致富的人提供工作,这可是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谁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煽动性有多大呢?
“大顺兄弟放心!我在村里多年了,也有几个关系好的老哥们儿,只要你真有回去发展的心,我们铁定了跟你干事业!”焦伯齐主动向田大顺表忠心,是为了以后田大顺在村中得势,自己能分到一杯羹做准备,也是为了坚定田大顺的信心。他虽然有些能耐,手段也够狠辣,但毕竟比自己年轻几岁,似乎没有自己那样意志坚定。
焦伯齐回到村里,先去小超市见了自己的弟弟焦仲喜。焦仲喜好像有些无精打采,人恹恹的,坐在超市里面的柜台旁,根本不理会外面嬉闹的人群。
“生意最近也不错,怎么好像没吃饭一样。”当哥哥的带着教训的口吻,居高临下地说道。
当弟弟的坐着没动,眼皮子往上翻了翻,叹了一口气,说道:“哥,咱那次喝酒之后,我心里一直毛毛的。”
“啥时喝酒以后?你是没喝尽兴,还是咋了?”焦伯齐有些不耐烦,他这个哥哥,在弟弟面前有着一定的权威。父亲去世的早,弟弟当时只有十七岁,是他张罗着给他娶了媳妇,也是他从甘正雄那里为弟弟争取到了办超市的权利,还是他凭着自己在村里的威望,一直在各方面照应着弟弟。
焦仲喜皱着眉头,对哥哥的蛮横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忍住了。他望着哥哥说道:“锁老师那次,我觉得对不住人家锁老师。”锁山愚在村里,一直是长者加能人的形象,很多人在内心深处尊重他,把他当作精神上的偶像。焦仲喜就是其中一个。
焦伯齐诧异地看着弟弟,差不多四十岁的人了,好像没有一点儿头脑,没有一丝眼光,难道他看不出自己和锁山愚在村中势不两立的局势?还是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锁山愚?
“那是他和别人的事情,中间勾勾叉叉的,谁能说清楚?你别操闲心,好好过好咱自己的日子。”焦伯齐拿出兄长的威严,教训起了弟弟,没有几句之后,他觉得实在不用在亲兄弟面前玩花花肠子,便直奔主题而来,“一山不能容二虎,权力斗争从来都是最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锁山愚老了。”
弟弟意味深长地看着哥哥,手里揉捏的一个打火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锁老师可是教过我课的老师,人还那么好!咱不能向着外人!”很明显,他的心中是站在锁山愚这边的。
“你龟孙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焦伯齐指着弟弟的鼻子,轻声骂了出来,看到弟媳霍月痕走过来,他才住了口,恶狠狠地看了弟弟一眼,梗着脖子走开了。
焦伯齐心中有气,他对自己的弟弟向着锁山愚而气愤不已。出门遇到了刚下完棋的梁含嘉,两个老哥们儿一起往家走去,他们都住在村西,可以顺着往西的大路一起走一段距离。
给梁含嘉递上一根烟,焦伯齐说道:“老梁,赢了吧?”
“咱可不是只会种地的老农民!在南岭村下棋,还没有几个敌手!”梁含嘉咧着嘴笑,说话的口气也大,是因为他遇到了自己的同龄人,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有亲近感,光屁股一起玩大的人之间,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说话的时候,也显得更加自在随意。
“伙计,这就对了嘛!”焦伯齐在梁含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和土地打了几十年交道,你现在还侍候着大几十亩地,我都替你心疼,该歇歇了,找点儿自己的乐趣。”梁含嘉种地肯出力,可并没有在家里落下什么好来,这几年随着全国粮食的大丰收,粮食多了,自然也就不值钱了,他这个种粮大户在家中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胁,儿子儿媳对他的态度不够好,老婆对他也没有前几年那么顺从了。
梁含嘉听着对方的话,心里很是受用,还是老伙计懂得关心一下自己。“嘿嘿,别的新玩意儿咱也不会呀!什么互联网、洗桑拿的,咱都找不到门儿在哪儿?”梁含嘉说起话来,自己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先笑了起来。
“互联网我不懂,不过洗桑拿我倒是——”他会心地一笑,眼神中传出不可描述的意思,说道:“我倒是跟着大顺兄弟去享受过几次,啥时间我也叫上你,咱一起去舒坦舒坦。”他的笑容中传出淫荡的意味。
梁含嘉也跟着笑,也是淫笑,可并没有那么重的含义,纯粹是附和着笑。他听到田大顺的名字,心里马上警觉起来。田大顺是个什么样的人,梁含嘉不太清楚,比自己小着十几岁,又没有怎么深入接触过,但他对待他老师锁山愚的手段,梁含嘉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而且作为一个老实巴交靠土地过日子的农民,他根本不愿意掺和到村子里的纷纷扰扰中去。他清楚自己谁也惹不起,当时田大顺欺负锁山愚的酒桌上,他已经看出了异样。
“我这种地的苦命,哪里享受得了那份福气?!”梁含嘉讪笑着说道。
焦伯齐好像沉浸在什么快乐中,手指着老伙计兴奋地说道:“你看你,那特殊服务就不能服务服务咱‘农民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