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火光冲天,王昼的身影在赤火的映衬下愈发高大,令人不敢仰视。
“听你刚才说,本王是个死大王?”
“听你刚才说,你要留下离火老将军断后,保你们平安?”
“听你们刚才说,要留下尸骨未寒的本王孤独在此,你等竟然连骨灰都不想带?”
王昼转头看琭婴:“本王还真是喜极而泣啊!”
琭婴跪地磕头:“臣下有罪!”
离火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花白的胡须哆嗦着,颤巍巍站起身,地面有凝固的血液:“这……昼儿,真是你……不,大王,大王您真的无恙?”
这个身体的主人残留的记忆对离火的印象最深,莫名的亲切感让他走上去搀扶着受伤的老人:“离火叔不要动,我确实没事了!”
“本王升天之际,突然遇到神人拦路,说本王寿数未到不该来此,并蒙神人留下小住了几日,哼,神界的玄妙岂是你等能够想象到的!”
犀利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众臣,突然猛喝:“怎么,难道你们以为本王在说谎?你们认为本王不是人不成?”
冷笑一声,突然抽出腰间悬挂的一块玉板,半寸厚的玉板刻着日月合璧,几步走到幽家子侄的跟前,抡起玉板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啪!——”
一声惨嚎响起,几颗带血的牙齿飞到空中,幽家子侄的脸迅速肿胀,瞬间变成紫黑色。
王昼没有停顿,玉板反复抽着他的脸,抽得他血泪横流,抽得他无力求饶,抽得他倒地不起,看着臣子口中喷涌的血液,王昼的内心突然舒爽了许多。
看来原先的大王没少受气啊!
随手将玉板一扔,还未等他开口,最前面的幽相已经反应过来,低头叩拜:“臣等无用,令大王受灾,罪该万死、万死!”
“臣等有罪!”
群臣心中惶恐不已,明明已经死去的人,都抬上火堆开始烧了,怎么就活过来了,真像他自己所说是遇到神人了?
神仙之说自古都有,人们自然也是深信不疑,但是谁都没见过,不过死而复生这件事都发生在自家大王身上,神人就是有的。
既然神人都给大王撑腰,那这商国自然必有福泽,大王初登宝座,自家怎么也是商国重臣,好好服侍着这位君主,飞黄腾达自不待言。
无形中,王昼随口胡扯的一个神人将他们的心思拢住了,磕头也愈发真诚。
“砰砰砰!”此起彼伏的叩头声一个比一个响,王昼心头发苦:声音这么响,臣子都是些木鱼脑袋啊!
琭婴悄悄靠过来,走到他右边轻声提醒:“大王恕罪,臣有一事需要禀告,方才大王升天之际,依照礼制,国母王后需要随您殉葬,此刻恐怕已经封墓盖土了……”
“狸儿!……”
离火突然老泪纵横:“大王,还请救她一救,我那可怜的女儿!”
王昼对于这方面的记忆一团乱麻,听到离火将军的话立刻下令:“派人骑上最快的马,速速救国母!”
旁边琭婴一撸袖子:“臣下这就去!”
王昼心说你开玩笑呢,你这身高爬得上马去?
可还未说出口,琭婴的两条短腿化成一片残影,人一溜烟地没影了。
“这……兔子成精了……”王昼目瞪口呆。
离火心头稍安,整个商国也就他知道琭婴的本事:“既然琭婴去了,想必还有些希望,请容臣下告退,我想跟过去看看。”
“一起去,恭迎你等国母回来!”
王昼瞪了还在地上匍匐的众臣:“若是国母有损,你们一个个都跟着陪葬去吧!”
离火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护卫在王昼两旁,后面跟着几十位商国臣子,浩浩荡荡向着国母殉葬墓地赶去。
墓地离山谷并不太远,几里地的距离,远远看到琭婴的影子站在一座小丘上上下蹦跳,焦急地指挥着士兵凿开墓地。
王昼大惊:“直接把人埋了?”
“并不是,虽然仓促,可也要遵循礼制,在墓地内用石头搭建一个内墓,国母进入之后封住内墓口,然后填土!”离火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多只盖了一半的土,一定死不了!”
离火狸端坐在黑暗中,她的心随着方才石缝中最后一丝光芒的消失,彻底沉寂。
身为离火老将军的幼女,当她得知自己被选为国母的时候,一个国家的荣耀都将背负在她的肩头。
立后仪式隆重,她美丽端庄,可还未走到君王面前,形式急转直下,国都破灭,举国逃命,当君王驾崩的噩耗传来,她知道自己的职责仅剩下唯一——殉葬!
所以她再度精心打扮一番,喜袍虽然有些破了,可还是她的新衣,所以穿着一身红,自己安静地走进内墓,看着士兵们用一块块将内墓封死,然后用黄土将墓门盖死。
内墓安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血流的声响,或许这是世间留给她最后的回响了……
什么东西在她的坟头跳啊?
内墓被挖出来,离火老将军拼命抠下一块石头,随后将封住内门的石头向外扳倒,给内墓送去了好大一团阳光。
“狸儿!”
离火使劲钻进去,这座墓本来就是仓促挖的,并不大,仅够一人容身,所以当离火挖开内墓看到躺在地上一袭红袍时,悲伤地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
“快抱出来!”
王昼耐不住心头的火,那内墓里缺少氧气,里面的姑娘肯定窒息了,现在可不是玩悲情的时候。
离火将女儿抱出内墓,早等得不耐烦的王昼一把夺过来:“所有人后退,脸冲外,有一个敢看的,立刻挖眼!”
“大王!”琭婴指着他的手:“这不合礼制,虽是国母王后,但大庭广众之下……”
“你也给我滚蛋!”
王昼不管这些,将离火狸放到平坦的地方,在她的口鼻和颈部试了几次,心下有谱,就伸手解她的裙带,解了几次没解开,“拿刀来!”
离火老将军迟疑着把手中的宝剑递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大王用剑尖划开了喜袍,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裙,又一把扯松了白裙,赫然让最内里的亵衣见了天日,嗫嗫着想说话:“那个……”
“离火叔您不用转过去。”
解开姑娘的衣服更有利于呼吸,王昼检查了一下离火狸的口鼻,俯下身子开始口对口的人工呼吸。
“你……”离火将军声音都颤抖了,大王你个兔崽子哟!
兔崽子还没完,嘴对嘴亲完之后,竟然开始摸自家姑娘的胸口,你还摁那么使劲干嘛?
王昼可不知道离火老将军快要抽剑砍他了,人工呼吸、胸外心脏按压反复几次之后,地上的女子嘤咛一声,逐渐睁开了眼睛!
王昼赶紧给盖好衣服躲到一边,这时候对方的意识很不清晰,要是一个大嘴巴抽过来都算白打,剩下的事情就让离火带着几个宫女做吧。
说实话,对于救自己媳妇这样的事情,王昼很开心,手感也很好,就是对商国流行的化妆技术不敢恭维,几分钟的时间他愣是没瞧出王后长啥样,厚粉盖了一层跟戴个面具一样。
他站在一旁看风景,琭婴跟木桩子一样杵在他身旁,沉默不言。
幽相走过来深深一揖:“大王,如今国母得救,可喜可贺,不过猷国追兵将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大王立刻启程,否则怕有性命之忧啊!”
“幽相还是如此忧国忧民,百官表率啊!”王昼转身指着面前的一片树林:“幽相看这片树林风景可好?”
“……好!”
“现在它是本王的国土,多好的地方啊,一会儿猷国军队开过,就是他们的国土啦!”王昼似笑非笑:“本王知道你们肯定很乐意,卷土重来未可知嘛,但你知道本王乐不乐意?”
“臣下……”
“不乐意!本王相当不乐意,所以本王不想再逃了!本王别说国土,国土上的空气都不想让他们吸走一口!离火将军!”
刚刚过来面露喜色的离火将军看到王昼的表情,愣了下,随后正色:“老臣在!”
“与本王共迎来犯猷国追兵,百官若有一人怯战,灭三族!”
“是!”
王昼和善地对幽相抬手:“幽相,随本王一同去阵前等候敌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