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山地界以北,有小国孤立于尹春平原。
飞梭疾驰三个时辰,钟紫言一行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平原物产丰富妖物横生,导致人口稀少,凡俗游侠要想出去游历,需要坐船跨过沐森大河,大河底部更有阴魂水怪肆虐,能出去又回来的人,无不是大勇力之士。
尹春平原上的小国名‘鲁国’,几乎是随着长苏门建立时就诞生的,再以前他们的祖先是一群野人,不通教化愚昧无知。
当年长苏门创派老祖‘苏彻’参加开辟战争有功,无量山封分此地凡俗给他家教化,恰逢其中一位姓鲁的野人渡过重重难关驾舟归来,创派老祖观其可造,便暗中默默教他统治此地,鲁国由此建立。
几百年来,鲁国人丁虽然增长不大,每家每户出生时具有灵根的孩子比率却不小。
“这里也就三十几个郡县,人数不过七十万,每年对付水怪妖物还要死很多~”
飞梭缓行于天空,下面陆地灯火星星点点,苏景诚指着一座座关隘,钟紫言猜测,那些关隘很有可能是为妖物设立的。
“为何不清理了周边妖邪,人口应能迅猛增加!”简雍不解问道。
苏景诚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家老祖宗岂会不知?早在当初无量山封分时候,老祖宗就看出了此地的不平常,可以说如今的局面都是有意为之。”
苏彻作为金丹修士,能在开辟战争中抢下足以令无量山下发诏令的战功,其眼光怎会差?
尹春平原虽不算大,但藏风聚气灵蕴积纳,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具有灵根的几率高,外加常年与妖物阴邪斗争,练就一身强壮体魄基能,诞下的孩子比上一代的先天条件要好很多,一代代递增,如今任何一个凡俗拿到别处,都能抵别处的三五个。
如此听来,钟紫言只感觉这些凡俗像被掌控于长苏门掌心,任凭规划谋算。
“无量山律令,修士不是不准干预凡俗生存么?”钟紫言疑问。
姜玉洲在清灵山时陪同长辈招收过好几回弟子,对这种事知道不少,开口道:
“只要不杀人,所谓的干预界限可大可小,无量山律令有轻重之别,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听以往清灵山的长辈说,我们头上那些监察巡视的大能们,只守那个一!”
苏景诚很意外,“你知道的却是不少~”
钟紫言头一次听说这个事情,按姜玉洲的说法,似乎他们无时无刻不被监视,指了指头上,问道:
“监察巡视?那个‘一’又是什么?”
关于头上监察巡视的大能们,具体情况姜玉洲还真不了结,至于那个‘一’,他只知道是‘一条生路’。
钟紫言将目光投向苏景诚,只听他解释道:
“一,既是一线生机,又是一界方圆,不得杀害凡俗是此界所有宗派门规中的头条律令,既是修真文明发展的需求,也是防止魔修诞生的一种手段。幼时读我们老祖宗的手札,据他老人家所写,此界由道家主掌,对于凡俗的治理采取不加干涉的态度,由于修士与凡人力量差距,为防魔修的诞生以及刚入修路修士的仇杀,设立紫霄神府,但凡沾染凡俗命案的修士,必会招来雷霆灭杀,至于如何监测,如何灭杀,老祖宗也没有见过。”
神霄紫府?钟紫言听着有些耳熟,与早前陶老祖所提及的龙门水府是什么关系?
连几百年前长苏门的创派老祖苏彻,都没有见过,那说明什么?说明这条律令几乎无人敢触碰,要知道苏彻老祖可是金丹巅峰的存在,一生所走过的路无法丈量,五百年都没碰到过一次紫霄神府处灭犯那一条律令的修士。
简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苏前辈,贵门大多弟子都由‘鲁国’招收,这些招收的弟子修炼有成以后,就不会反感如此…如此有意的‘培育’鲁国么?要知道很有可能这里每年死去的就有他们的亲人~”
控制人口的增长,每年持续的流血,不让他们向外扩展,对于那些原本在这生存的孩子,因为有灵根而被挑选去长苏门修炼,慢慢走上高位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痛恨自己的门派明明有能力将鲁国周围的阻碍全部清除,非要留着一年年一日日磨练鲁国人,只为诞生的后代一代比一代强呢?
苏景诚突然沉默不言,同行的长苏门两位练气弟子眼神闪过惊慌,不敢再参与交流,专心驾驭飞梭,慢慢向着陆地降落。
简雍和钟紫言都察觉了不妥,这问题很可能涉及长苏门内部的秘密,如果简雍所说是实情,那……长苏门内部必定会有人主张放弃这种‘血腥培育’鲁国民众的方式,且这一股势力不会少,积压了这么多年,钟紫言又联想到前段时间长苏门爆发的内乱……
飞梭降落于一座城府内,苏景诚微笑摆手,“到地方了,先不讨论方才的问题,看看这次挑选的孩子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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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阳坡东,小蜂丘。
星月皎白,冷风吹过山丘,苏正和陶方隐立于旁边另一座山岗顶端,四周布置了隐匿小阵。
“还是来晚一步,错失了商谈的良机。”苏正叹了口气。
为了再三确认这伙人的身份,苏正召见了门内大多筑基弟子,让看那白衣画像,没有一个人认识~
陶方隐捋须负手,“事已至此,还是静观其变吧~”
苏正看了眼陶方隐,见他如此轻松,心里生出一丝情绪,不过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若是早来一刻,怎会落在王甲身后。
小蜂丘上,禁绝大阵范围内,白衣书生冷面看着王甲,王甲与其两位筑基弟子环顾四周,一时未见人影,心里莫名惊悸。
“怎么,堂堂金丹,尽然生了惊惧之心?”白衣书生讥讽冷笑。
王甲沉声问话:“你到底是谁?竟敢和我作对?”
若是平时,王甲哪里会多说一句,区区筑基后期而已,一巴掌就能拍死,要不是在槐阳坡,这人早死了,可来到这里,胸口竟然莫名心悸,才未直接动手。
“三十年前,槐阴河拱月泉!”白衣儒士提了一句。
王甲疑惑转向身旁两名筑基弟子,那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思索少许,突然其中一位想起了什么,交头告诉了王甲他所知道的。
“哈哈哈~原来是秦家余孽,怎么,回来寻仇还是寻我们家缇儿?”
知道了根脚,王甲心安几分,阴笑点明。
白衣书生凄冷惨笑,“是啊,当年我秦家满门尽灭,幼儿被浇筑成腊人长跪养尸地,供那头金丹阴尸日日吸食怨气,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祖宗?如何破我魔障?”
接着单手剑指王甲,寒声骂道:“你这老匹夫,德行卑劣淫邪无道,不守伦常,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长子王乾修炼尸道,残暴嗜杀。次子王坤,荒淫成性草菅人命。百年槐阴河凶乱事,十件中八件都是你这一脉所为…”
说着,白衣书生另一只手掐碎阵符,禁绝大阵顷刻启动,三十多个黑衣筑基修士显出身影。
王甲双目惊惧,青筋暴起,方知原来早有禁绝大阵等着自己,怪不得此人有恃无恐。
“今日!我便看你死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