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出路不同的山里人总要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辛苦,才能挣来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自从解、向两家合为一家后,解开更是起早摸黑,想给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创造出更好的生活条件。
这几年镇上陆续有人外出打工挣钱,听说别人在外打工一年,挣的钱比自己在家三年还挣的多,解开心里也是非常向往。到处找人托关系,好不容易等到入伏后的大热天时,下庄夏家在外破桩的一个人回来,答应带他去做几个月试试。解开为此还专门走了十里多的山路,到镇上买了酒肉回来先款待了此人一顿。
“这个活只要你有力气不怕累,俺别的可不敢说,一天不说多一百块钱好挣。一开始可是要受些罪……”夏家的这个汉子边喝着酒,边对解开夫妻说着。
听的解开夫妻心里即是期盼又有些惊讶。九十年代的中国,在家务农的农村老百姓,有的一个月也没这么多收入。可夏家这个老弟却告诉解开,一天都能挣一百,这让解开激动的心更是跳的厉害,他的脑子里出现了那一沓沓的钞票,往自己口袋里装的画面。
解开夫妻对夏家这个老弟可是敬若上宾,深怕有一点招待不周,这么好的挣钱机会就没有了,别人不会带自己。酒足饭饱之后,夏家老弟告诉解开,五天后一早就走,估计这次出去能有个三个月的活。解开一听,有些纠结起来。
“老弟,这眼看再有两个多月田地里的庄稼该收了,这俺不回来就你嫂子一个人在家,俺怕她一个人……”解开想说自己家的稻田,在三四里外的另个山沟里,到时靠红叶她娘一个在家收割肯定不行。
可没等解开说完,红叶的娘立马说道:“开哥,俺一个人在家能行。到时俺把稻捆给捆小点,俺能给收到屋里来的!大兄弟,你别听他胡说,他出去了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红叶的娘说着,对解开使着眼色,深怕解开这样一说,别人不愿意带他了。
“老弟,俺……”解开何尝不想能有这样好收入的活干,可心里又担心孩子他娘一个人秋收时忙不过来。
“哈哈……老哥,俺知道你这是心疼嫂子,俺说的这也是最长时间会这么久,到时稍微人多了几个,这活肯定能不耽误回来收稻子的。俺这到时不也是要回来收庄稼嘛!你说俺家她个子还没嫂子高,这田地里的活,俺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在家累着呢!”夏家汉子笑着说。
就这样,在老婆的叮嘱中,解开既有些激动又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家。随着夏家的汉子,踏上了人生的第一次外出务工。
一个月后,在孩子们秋季刚开学没多久,解开带着伤被夏家汉子送回到了家里。看着被人抬进屋的解开,红叶的娘哭成了泪人。
“他娘,俺这没事的!就是运气不好,干活时不小心被倒下的柱子碰了一下,过几个月就好了。你看,这是俺挣得钱。”被放到床上的解开,忍着疼痛露出笑脸,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票子,递到红叶母亲的面前。
“俺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俺宁愿不要这些钱!你这到底伤到哪里了?”红叶的母亲并没有接过钱,而是看着床上的解开问着。
“俺这就是身上被碰伤了几处,医生说在家养养就好了!”解开轻描淡写的说着。
最后,还是夏家的老弟对红叶母亲说出了实情。在解开去工地十多天后一次正在工地破桩时,由于解开躲避不及,被刚放倒的混凝土桩柱砸到。幸亏一旁有其它的桩柱支住,要不然可就命丧工地了。老板赔了二千块钱,当时就送到外边医院动了手术,住了一个月后才让夏家的汉子把他送了回来。这样连解开做的工钱,总共结了三千块钱。老板还算有人情味,在外面住院的花费,都是老板付的。
半个多月过去,在红叶娘精心照看下,又请了村里的医生经常来治疗查看,在药物和营养的调理下,解开也能自己慢慢起床,在自家门前的椅子上靠着。虽然为解开治病花去了一些钱,但在红叶母亲的眼里,只要解开好起来,花再多钱她都不会心疼。
看着老婆既要忙着秋收又要照顾自己,解开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不但没能替她减轻,还更加增重了老婆的负担。“他娘,你歇歇!俺看就找人帮忙收一下吧!”在这期间,解开对自己老婆劝道。
“这大家都在忙,你说能找谁去?俺自己可以慢慢来,多按几天收总能收完。你就别操这个心,你把自己身体养好就行!”红叶她娘说着放下肩上的担子,喝了口水又出去了。
这天累了一天的解开老婆,晚上又忙活到十来点钟,给自己男人刚擦洗好身子,突然从自己男人的嘴里喷出一股鲜血。
“开哥,你这是怎么了?”解开老婆忙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男人嘴里喷出的血,忙害怕的叫喊着。可两个孩子都在镇上住校上学,除了自己两人,她的喊叫声没人能听见。
她不停的擦着自己男人嘴里喷出来的血,不停的大声呼喊着。过了一会,解开嘴里的血才停止了往外喷射,可嘴角还是有血液不断的溢出。
“他娘,俺……没……没事的。你别……别哭!”看着自己老婆惊慌的不知所措痛哭模样,解开伸出手替老婆擦着眼泪。
“开哥,你别吓俺!别吓俺啊!你等着,俺这就找人把你送到医院!俺这就去找人!你可要挺住啊!”边说边起身往屋外跑去。片刻,只听见屋外传来,她对着百米以外的另两家邻居大喊的声音。
几分钟后,两家邻居老小悉数赶到。当看到床上满脸是血的解开,听到红叶娘的哭诉后,大家立马忙起来。两个人去下庄找男劳力上来帮忙,其他人找了张门板捆个担架,必须连夜把解开送到镇上医院。
红叶娘用毛巾一边擦洗着解开脸上的血迹,一边哭喊着:“开哥,你可不要吓俺!你可要好起来……”
大半个小时后,下庄来了十来个人,其中有六个壮劳力。大家来了一听情况,立马开始把解开往绑好的担架上抬。招呼红叶他娘带好钱,在前后各有一个人打着电筒照路,其他几人轮流两人一轮抬起担架就往屋外走。
红叶娘在锁好门后,由两个妇女打着电筒陪同下,立马追赶着抬走的解开。等众人抬着担架小心翼翼的赶到镇上卫生院,已经是快凌晨四点钟了。一个值班医生还去休息了,找了一大圈人,才从一个办公室里找到他。他一看解开的情况,说自己一个人不行,必须得请其他医生一起诊治。等所有医生过来,外面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黎明的曙光。
解开或许自己清楚,在所有医生说要转院到县城医院时,他对红叶娘摆了摆手,费力的喊道:“叫……春……春……春风来……”并且抓住躺着的病床垫被,不让大家把他往外面叫来的车上抬。此时,他嘴里流出的血已经变得有些乌红了。
等庄上人去学校找来春风,解开对着面前流泪的儿子费力挤出:“照……照顾好……你……你娘……和红……红……”似乎想要抬起努力抓住儿子的手,这时无力的垂下,嘴里一大口乌血流出。
就这样,解开抛下红叶母女和自己儿子走了。把这个家庭的幸福也随之带走,留给母子三人的是无限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