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成祖朱棣话音落下的时候,易虚的面色已经变了。
因为在他的脑海之中,那像是无尽迷雾封锁的阵法已经解开了它的真正面目。
从阵法的运用、阵法的布置与所有未来可能发生在阵法之中的预测。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个阵法的布阵的根基——一位承载紫薇命格与气运的人的献祭。
无怪在先秦时期没有尝试着滔天的阵法,因为没有帝王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来填补这个阵法。
“成祖?”
易虚面色狂变,他终于知道明成祖的投影之上的伤痕是哪里来的了。
那是献祭!
明成祖朱棣竟然以自己来进行这个阵法的献祭。
“为什么?”
像是知道易虚要说什么,明成祖朱棣摆了摆手,平静道:
“这是朕应得的,为了这个皇位,朕打破了太祖留下镇压那些妄图成立天庭之中的后手,朕就应该补全这个后手,朱家的后人岂是敢做不敢为的懦夫?自己犯下的罪过,难道要别人来代替朕来受过吗?”
朱棣的声音无悲无喜,坦然而无一丝的畏惧。
他转过头来看着易虚,道:
“这个决定或许在你这里是很突然,但是朕已经想了七百年,该有个了结了。”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解脱的感觉。
话音刚刚落下,在乾清宫之中的明成祖朱棣已然站起了身来。
他周身之旁的虚影已然全部消散,半空之中,只剩下他一人。
虚幻全部消散,只剩下最本质的真实。
整个大殿之中阵纹不断的流转起来。
像是进行着一个千百年的仪式开始了它的后续。
无数道文从大地之上脱离出来,飞向空中,印在了明成祖朱棣的身上。
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文字,像是主宰着一场祭祀。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棣的整个身躯开始逐渐地明亮起来,变为纯粹的金色。
一道道金丝盘绕在他的身躯之上。
像是整个世间的无数的金光流入了其中。
明成祖朱棣的整个金色龙袍不一会便已经看不清了,只留下来一个金色的身躯。
像是无数能量汇聚成的躯体,在上面无数漂浮的道文在半空之中流转着。
金光仍旧在继续朝上攀爬着,他们从明成祖脖颈之下缓缓爬上了明成祖的脸庞。
自始至终,他神色淡然,平静视之,坦然赴死。
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个决定他已经做了近七百年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着一些恐惧。
但是时间一长久起来,就再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看不透之事了。
他双眼望透了整个紫禁城,似乎目光又回到了他朱家的祖训之上。
那是朱家人的性格。
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大明朝子弟,即使如何的才华不足,谋略不足,也从来没有人违背这一条祖训。
现在,他既然因争皇位而将大局打破,那就由他这一位君王来补足最后的大局。
死则死矣,他朱家人从未有过贪生怕死之辈。
随着金色布满明成祖朱棣的身躯,朱棣的身形逐渐消失。
开始融入整个大阵之中。
生而辉煌,死而坦然。
明成祖朱棣此时于乾清宫之中,坦然赴死,神魂俱灭。
一瞬间,整个大地之下的龙脉震动,大阵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易虚的眼神变了。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敬佩。
帝王,真的不是谁都能做到这一步。
“明成祖朱棣,真英雄!”
但是世界是最无情的存在,整个大殿之中的一切不会随着朱棣的死去而停止。
整个献祭继续着。
紫薇命格,此帝王之所属,非布衣之人可得。
其命格可承载四方龙脉之压,号令四海天地之变,真是命格的一种极致。
天命所归,不外如是。
此时这至高无上的命格正在不断地融入大阵之中。
在璀璨至极的金光之中,像是有一条五爪金龙在咆哮。
无尽的紫气凭空而生,四方龙脉随势而动。
在半空之中的传国玉玺也震动了起来。
当年,秦朝创出这个阵法,便是以传国玉玺和十二金人为根基,镇压整个阵法。
但是,易虚自我揣测就算是当年先秦之人估计也没有料到这阵法会在千年之后用上。
毕竟让一位位极巅峰的人皇自我献祭,这本是不可能之事。
乾清宫中。
无戒看着半空之中的流转的金光,与在乾清宫之中望着半空的易虚,道:
“这是什么情况?”
不同于易虚的知道所有状况,大和尚无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是一脸的懵逼。
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里?
站在原地,一身道袍的易虚,叹了一口气,道:
“这阵法立阵的根基便是一位承载紫薇命格,并且曾荣登皇位的人献祭才能开启,我们刚刚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虚影,那是七百年前明成祖朱棣的神魂,我之前看其手腕之上有过刀伤,却也只是当做其征战天下之时留下的伤痕,但是…………”
说到这里易虚停顿了一下,他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不是什么征战天下时候的伤痕,而是…………”
而是一个真正的帝王在七百年前留下的大局。
易虚在自己的心中默默道了一句,然后继续道:
“而是他献祭自己时候留下的伤痕,明成祖朱棣他为了补全明太祖的后手,以身补道,在七百年前已经将自己的肉身献祭与这个阵法之中,但是却缺少镇压整个阵法的无上神物,七百年后的今天,我们把传国玉玺带到了这里,神物也齐了,这已经延续了七百年的献祭仪式便继续了下去。”
“所以说他死了?”
无戒眼镜瞪的老大,他有点无法相信一位在神话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无上帝王,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易虚苦笑了一下,道:
“不是死了,还要更惨一点,身形俱灭。”
他紧接着转过头看着易虚道:
“刚刚明成祖朱棣说的只能问两个问题的原因,就是他只能压制出来两个问题的时间来回答我们,之后他就要完成这已经延续了七百年的整个献祭仪式,在献祭了肉体之后,还需要其神魂。”
“这就是在献祭他的神魂。”
“一代帝王,他本来不必的。”
易虚这是在叹息,但是他也知道这本是明成祖自己的决定。
不然没人能够让他献祭。
“他本可以像是他所说的历代帝王那样去征战阴间。”
正如明成祖朱棣所说,历代帝王成也气运,败也气运。
他们并不能长生,但是他们却可以选择道阴间重新征战。
一旦到了阴间。
阴阳有隔,阳间的事情其实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明成祖朱棣完全可以不必如此的。
大和尚无戒罕见的沉默了一下,他道了一声佛号后,道:
“朱家人的性格本来就是如此,不愿苟活,当年朱允炆怒烧紫禁城,他难道没有活着的机会吗?他有的,但是他没有选择那样活下去。明末的时候,崇祯皇帝难道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吗?他有的,但是他也没有选择活下去。宁折不弯,绝不贪生怕死,这或许就是大明的皇族。”
易虚笑了笑,他转头望着自己身边的这位一起进入第九局的老朋友。
不得不说这个大和尚偶尔确实能够说出一些极其有道理话。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他不知道下去之后如何跟明太祖交代吧。”
“不管如何,明成祖真一代人熊。”
无戒最终给了这位七百年前的人间帝王一个最终的评价。
随着他话音落下,半空之中,传国玉玺开始不断颤动起来。
大阵像是完成了一个巨大的仪式。
“这是?”
无戒看了一眼传国玉玺后,转头看着身旁的易虚问道。
“这是该我了,你静静的看着就好。”
易虚看了看阵法的波动后回道。
明成祖已经做完了他最后要做的事,现在该他了。
整个大阵还有完成最后的布阵。
易虚脑海之中关于阵法的知识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是它们本身就在那里。
易虚的双手探出,在空中开始划动着古老而神秘的轨迹。
整个乾清宫之中的阵纹随着涌动起来。
此阵,起!
阵法之名:四象紫薇天龙阵。
大阵极尽升华,所有的阵纹在这一刻打通。
在紫禁城外,在帝都市外,远远隔着数十里也能够看到那璀璨如同白昼的光芒。
其将整个黑暗的夜色照的如同白昼。
明暗分化,就在咫尺之间。
“那是什么?”
无数居住在帝都外的人在夜色之中从自己的家中爬出。
他们看着那恍如太阳从天宇之中坠落到大地之上的景象惊叹道。
无尽的金光从远处绽放。
将这个世界变成了如同科幻末日一般的奇异景象。
“这是世界末日了吗?”
但是很快他们便不再说这种话了。
在无尽的金光之中,一尊巨大身躯从中探出。
东方的人抬头望天。
“龙?真龙?”
…………
南方的人看着那似幻似真的身影,不敢置信道:
“凤凰?”
“不对好像是朱雀。”
…………
西方,众人仰望那无尽金光之中的白虎。
“我没有看错吧,好大的一只白虎。”
“甚至感觉它很是威严。”
…………
在北方,人们则是看到了一个龟蛇合一的异兽。
“玄武?”
…………
而就在众人还在看着那无尽金光的神兽的时候,在帝都市之一瞬间似乎爆发而出了更明亮的金光。
在紫禁城的正上方盘踞的黄龙此时身躯更加的凝实,它双目如钜,静静的守在原地之中。
无尽的龙气涌入黄龙身躯。
金色的鳞片越发的明亮。
而帝都市这涌现的光华缓缓的融入帝都市人的身体之中,让在城市之中的众人不由得感受到神清气爽。
“这是祥瑞现世吗?”
“我感觉我的近视都好了,就是现在带着隐形眼镜有点晕。”
…………
修道之人更是感受到了修为一瞬间被拉高了一点。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竟然一瞬间便将整个帝都市拉成了一片人间福地?”
“阵法好是好,但是如此通明如白昼,金光笼罩一切,这帝都怕是要迁都了。”
一位中年人望着那像是无尽金色海洋的道。
这里的一切都被金色所掩盖。
无尽的璀璨将整个帝都市变成了真正传说的黄金之都。
但是就在他刚刚对帝都定下来了定论的时候,帝都市的无尽金光开始收敛起来。
像是神灵展现了他的威能之后,开始了收敛。
易虚在将整个阵法打通之后,开始收敛大阵了。
无尽的金光被收入了大地阵纹之中,像是吞噬了整个天地一般。
一座座高楼开始在散去的金光之中显露出来。
就像是在海水下降之后露出来的岩石。
紧接着是在半空之中飞架而起的立交桥。
所有被掩盖在金色之中的物体一件件的显露出来。
大地之上的阵纹就像是金色海底的裂缝,将整个金色大海全部泄露入其中。
随着整个金色全部消失在帝都之也开始快速的消退。
帝国会议室之中,看着满天金光全部消失之后,内阁首辅辅正国站了起来。
“成功了吗?”
他转头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喃喃道。
在无数高楼矗立的帝都市内,所有的阵纹最终缓缓的消退。
只剩下了五方之灵在停留在半空之中,它们相视一眼之后,四方神兽缓缓隐匿在了虚空之中。
唯有黄龙,纵身而上将整个帝都市环绕了一圈之后,才缓缓落回到了紫禁城之中。
最终,他巨大的龙眸闭上,缓缓隐匿在半空之中。
金光消散,神兽遁隐。
无数人望着紫禁城方向,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大梦。
此时梦醒了。
天边鱼肚微白。
时间刚刚好。
紫禁城,乾清宫,易虚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双手。
“成了?”
“成了,让我睡会吧!”
易虚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这一觉他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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