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小船船底与海岸浅滩发生一次摩擦。
一个负责划船的高丽阿哈禀报道:“主子,到岸了。”
金国驻防南信口的谋克索浑立刻迫不及待的跳下船,岸边浅滩的海水立刻打湿了他的长袍,这让索浑十分不爽,直想把刚才那阿哈抓下来斩了。
不过他驻防南信口已经有些年头了,登陆长生岛也不是第一回,他当然清楚小船是没法直接把自己放到岸上的,迁怒一个奴才其实并无必要。
何况,即使只有短短不到一里的航程,索浑也已经有些晕船了。
他踉踉跄跄涉水走过最后几步距离,一直到沙滩上,才弯着腰,扶着膝盖,开始拼命喘粗气。
一个亲信阿哈看到他的样子,赶紧上前几步,递上一个酒葫芦,索浑结果酒壶,一口气灌进去快半斤浊酒,这才勉强压制住那令人难受的干呕感觉。
索浑晃晃有些被酒精麻痹的脑袋,抬起头四处查看。
前方两里外就是点起狼烟的烽火台,可惜有斜坡挡着视线,他依旧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岸边也没有奚人阿哈来接应。
再看看身边那些跟着自己一起登陆的兵丁,真女真的情况跟自己都差不多,大家都在喝酒或饮水,以此来尽可能消除跨海行动的不适感。
而生女真已经有一半直接趴在海滩上——这些新来的鱼皮鞑子从来没渡过海,乘船时的表现可谓丢人至极,有几个甚至还在船上抱着桅杆嚎啕大哭起来。
这丢脸的一幕气的索浑直想杀人!
没看到那些汉人、高丽、奚人阿哈们都在看着这边偷乐吗?
“都给老子起来!列阵!”
索浑怒吼道:
“在这趴着,是要等倭子把你们一个个宰了?快起来!咱们去把登岛的倭子杀干净,主子赏你们每人一个阿哈,再加一斤盐!想要的都拿着刀跟上!落在后面的,等杀光了倭子,本主子活刻了他!”
说完,索浑提起自己的大刀,第一个向岸边不远处的小坡顶端走去。
真女真甲兵纷纷跟上,他们在行进间组成一个松散的进攻阵型,两翼各三十人,中间四十,差不多一百甲兵都在这里了。
然而生女真还大半爬在地上,晕船这种生理现象可不是能依靠压迫解决的,足足一百多生女真,最后只有三十人勉强跟上大队,其余七十多人连站都站不起来,金军严酷的军法也没法强迫他们参加战斗了。
索浑的两个牌子头带着几个专达(什长级别),强迫人数最多,受航行影响最小的阿哈们跟上——为了增强部队战斗力,临行前索浑给所有人发了腰刀、云梯刀或顺刀,这些轻型冷兵器在近战中意义不大,但若是甲兵能击溃敌人,阿哈们有武器,至少也能参与一下追击,这样能抓获更多俘虏。
索浑带着一百三十多甲兵登上长生岛岸边的小坡,眼前豁然开朗,这个女真谋克随后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就在他面前,冯三虎指挥的镇远旅两个步兵营1200步兵摆出一个森严的方阵,正静静地等待他主动上来找死。
索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这些敌人:他们全都穿着短款的红色军装,样式十分整齐,看着就显得很有力量感。
排在最前方的三列红衣兵全都手持火枪站立,这些人没有盔甲,全身上下最好的护具就是一挺铁盔。
不过索浑知道,他们手中的武器威力十分巨大,根据齐军降兵提供的情报,15毫米铅弹能轻易击穿两层铁甲并杀死一个强壮的勇士。
火枪手后面似乎是一列穿着铁甲的近战兵,这些人浑身上下都包着铁,武器以剑盾之类的重型冷兵器为主,感觉有些像是自己这边的精锐。
再往后是两排穿着简单铠甲的长矛兵,如林的长枪在海风中纹丝不动,显现出来袭者强硬的军事纪律。
大方阵两翼,是各三门小炮,此外还有几十个骑兵虎视眈眈。
这些强大敌人背后,还有一支至少有100骑兵和4到5百步兵组成的队伍,簇拥着一面即高又大,显得十分嚣张的红旗,静静等待着。
索浑猜测,那面红旗底下打头的骑士应该就是敌人头目,杀了他这一仗就能赢了。
不过,这事暂时不要妄想为好,敌军阵列严整程度已经足以说明这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何况他们还拥有4倍以上的兵力优势。
在考虑如何斩杀敌人主将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眼前这个略显奇怪的混合方阵吧。
‘如果哈塔布能早点到就好了,他那还有几百兵,我和他加起来一千人,应该就有机会了。’
这样想着,索浑忍不住向北信口方向看过去。
然后立刻被吓得瞪大双眼……。
就在他的视线中,一队庞大的战舰正挂满风帆,放下所有划桨,以最快速度切过海峡,向这边直扑过来。
这支舰队的最前方,是几艘孤零零的小船和木筏,他们慌不择路的拼命试图逃出打穿的航线,然而悲剧的是,小船上真正的水手并不多,而且那些水手地位十分低下,船上真正的掌控者是一些女真旱鸭子。
这些小船完全不可能逃过大舰的追杀,追击者甚至懒得攻击蚂蚁一样的敌舰,他们直接从小船和木筏头上驶过。
索浑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咔嚓咔嚓刺耳的木材折裂声和落水者绝望的惨叫声。
齐军水师利用长生岛北岸曲折的海岸线隐藏身形,在北信口的鞑子出动后不久,突然杀出。
猝不及防的鞑子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十艘中号福船挂满全帆从鞑子的筏子头上犁过去即可获得胜利。
整个行动顺畅无比——其实就是一次全速航行罢了,北信口出击的整整一个谋克的鞑子即被全歼。
大约60艘小船和筏子,只有不到七、八艘逃到岸边,而且是长生岛和大陆各有几艘。
长生岛这边,几个鞑子跳下船,连滚带爬的逃上岸,然后绝望的看着海上耀武扬威的敌舰,手足无措。
水师留下几艘小船,靠近岸边焚烧鞑子的木筏,其他中号福船继续前进,很快行驶到南信口这边,把索浑的退路一并切断。
“我死定了……”
索浑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福船,绝望的自言自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