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走进镜子世界的那一刻,镜中的影像发生了变化,显现着他的前半生。
这时,林森突然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孽境地狱,不知为何降临了下水道。
而此时的孽境地狱似乎空了,其中的鬼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咦?林森发现了一处跟镜子格格不入的地方,那儿,似乎是一道裂缝,而裂缝的旁边却有一道鬼魂。
那人一副很普通的面相,林森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没有印象。
他似乎沉浸在孽境过往中,一动不动的怔怔站着。
林森走到了他的身旁,他也似无所觉,出于好奇,林森也观看起了他的过往。
镜中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因为是个男孩儿,这个普通的家庭上上下下都是透着一份喜色。
毕竟农村老人的传统,就是养儿防老,更有传宗接代一途。
可惜好景不长,平淡度过了三四个年头,一天他突然口吐白沫晕倒在家门口。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送他去了朝阳医院,诊断证明是突发性脑水肿。
经过一周的治疗,命是保住了,可想治愈却得手术切除,当时的手术费得三万块,对于一个收入只能靠种地的家庭来说,无疑相当于天塌了。
看着他日渐消瘦面色如土的样子,家人终于做了决定,强行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的车站中,他父母掏出钱买了两张车票,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根糖葫芦,还是跟小贩讨价还价了好久,才买到了。
他一个人拿着糖葫芦坐在车站的木椅上,等着爸妈回来一起吃,可是等到糖葫芦的糖都化了,爸爸妈妈都没有回来,他,被遗弃了。
天黑了,他害怕了,撑起虚弱的身体去寻找父母,夜色下那摇摇晃晃小身影,是那样的可怜让人心疼。
漫无目的的寻找了一天一夜,渴了饿了他就舔舔糖葫芦上的糖,糖葫芦上山楂都被舔掉了皮,他也舍不得吃。
终于又冷又饿的他,倒在了一条地下桥旁,或许是命不该绝天不收,这地下桥是有主的,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乞丐。
老乞丐见家门外躺下一个人,以为是死了,准备过去扔远点,结果发现是个孩子,而且还有呼吸。
“算啦算啦,便宜你啦。”
说着老乞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那大概是半碗小米粥,被老乞丐用体温暖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一顿饭。
林森眼睛余光扫过那鬼,发现他眼中一片晶莹,如果不是鬼的话,他这时应该已经泪流满面了吧,看来,这个老乞丐对他很重要。
事实也跟林森猜想的一样,老乞丐把米粥给他吃了,又把他抱回桥内自己的“床位”休息,就这样,他挺了过去。
以后的日子两人相依为命,一起乞讨为生,捡到馒头就吃干的,拾到米粥就喝稀的,实在没吃的,他还会去偷,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他渐渐的开始喊老乞丐叫做“老爹”。
就这样平淡而艰辛的生活了十来年,他的脑水肿再也没有犯过,似乎被吸收自愈了,脑袋也早就恢复了正常,不在有浮肿,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常年的营养不良让他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而老乞丐却是更老了。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起来,准备喊老乞丐起床,出门去找吃的,结果却发现老乞丐一动不动。
“老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他心想老爹肯定是饿的,都怪自己,昨天捡到一个馒头,老爹才吃一口,说自己还长身体都给他,结果自己没戏没肺的都给吃了。
对,肯定是饿的没力气了,这样想着,他快速的跑了出去了,去到处找吃的,却没有发现老乞丐的身体有些凉。
大清早的他只能去一些早点摊子碰碰运气,希望能让他捡到点吃的。
运气似乎不错,一处早餐摊有位女士,似乎着急上班,丢下了半杯豆浆没有喝完,他急忙跑去捡起来塞进了怀里。
“滚远点儿,臭要饭的。”
他却一点不以为意,跟挨打挨骂比起来,挨饿才是最可怕的。
他准备拿着豆浆回去给老乞丐喝,这样他应该就有力气起床了吧。
转头间却看见了那刚刚出锅,炸的金灿灿的大油条,就好像金条一般引人注目。
他舔舔嘴唇咽了口吐沫,心想好久没见过油星了,老爹应该也想吃了,要不就抢一根回去给老爹吃吧,不,两根,就两根。
随后他便蹲在一旁看着早餐摊子忙忙碌碌,从中寻找机会,脑中想着抢了油条该怎么跑。
这时摊主正在压油条面,其他人在招呼客人,他瞅准机会窜了出去,一切都很顺利,他拿到了两根油条。
正准备逃跑呢,这时的摊主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
“臭要饭的,还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本来可以逃跑的,可是捡来衣服不合身,衣摆太长被抓到了,他心里一慌,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
不巧的是后面正是油锅,摊主烧开的热油,正准备下油条的,他看到油锅吓得六神无主。
人身体的潜力却是无穷的,似乎是自然反应,他伸出胳膊架在了油锅两边。
可是也只能这样而已,惯性的影响下虽然他没有一头扎进油锅,但是油锅受力溅出了不少滚油,正好落在他的脸上。
“啊呀……啊啊……”
他大叫着在地上滚来过去,眼泪跟血水混在一起流了下来,他双手虚托这脸,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脸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一层层的水泡看的人头皮发麻。
吃饭的食客们纷纷过来围观,可却没有人伸出援手,摊主也很头疼,随后取了两斤油条装进袋子里。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他的惨叫声小了下来,只剩下本能的哼唧声,摊主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想吃油条可以说嘛,又不是不给你,给拿着油条快回去看看吧,别落下什么暗伤。”
人群中也纷纷出言劝他离开,偶尔也有不平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淹没了。
一道道声音都是劝他赶紧去医院看看,不要落下伤疤什么的,好像他们都是善人一般,此刻在大发着慈悲。
一瞬间他就被孤立了,似乎弱者与生俱来就该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