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间稍微回溯,在后端的车厢尚未分离之时。梁卿绫、祝柩音、安娜、路多薇卡与小早川响花依然在安娜与路多薇卡的车厢中分析着情报。
“袭击者是在路多薇卡打破车的顶棚后开始袭击的。他的能力非常诡异,似乎能操纵由一直在咏唱的亡魂构成的迷雾并射出具有魔法力量的匕首——而当它们被击破,就会在瞬间变成地上这种散落的信件。”安娜率先为梁卿绫介绍着自己被袭击时的遭遇与敌人的攻击模式,她低着脑袋,有些胆怯,没有从自己用预知魔法发现这辆列车上有什么危险开始说起。毕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邀请梁卿绫上了列车,间接地利用了梁卿绫并让洛彩洁也陷入危险之中,这让她有些不敢就这么和梁卿绫说实话——她绝不会把这件事对自己的朋友隐瞒到底,只是没想好如何应对,需要进行一定的心理准备。
而梁卿绫也没有察觉到安娜的异常,一是因为她现在也心事重重,不知道应否将自己的好友也卷入到菲洛齐娅的委托之中,一个则是安娜先描述刚发生不久的这场事件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随手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信纸,然后凝聚起魔力,手心中涌动出有些阴森的幽紫魔光,她迅速的以这样的魔力扫过整张信纸。顿时,这张信纸上那由黑色的墨水所书写的文字就一下子变得模糊,如同从纸中渗出一般滴落到了地上,而上面的血字亦产生了同样的变化,更连颜色都由暗红化作鲜红,就如同刚从伤口中溢出。
“在古希腊神话中,赫卡忒是冥月·新月女神的同时还是魔法女神。通过与两河流域的交流,其又与艾蕾什基迦尔融合,从而具有了冥界女王的性质。”梁卿绫看了看小早川响花,向她饶有兴趣的介绍着赫卡忒女神:“而在泰勒玛体系中赫卡忒女神象征着‘回归’与‘退化’。她能够让人类由不纯的物质身躯回归先天的灵体,也可以令陆地上的生命返回海洋中的原初。”
因此赫卡忒女神的圣兽是半灵体、半肉身且介于陆生动物与水生动物之间的“幽灵蛙”。它们同时也象征着“跳跃”的力量,能够助人从物质界跳向更高位的世界乃至是跨越世界树上的深渊。本来,像梁卿绫这样使用赫卡忒力量的魔法师往往会献祭蛙类并以死灵术制造“幽灵蛙”作为使魔。但少女向来不喜欢为了魔法献祭无辜的生命,因此在确定饭店炖熟的田鸡无法作为使魔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的魔法名是赫卡忒·莉莉丝(HekateLilith),因此我的魔力拥有着赫卡忒女神的性质。”
魔法名象征着一名魔法师的命运轨迹,因此当魔法师选择以高位存在的名字为自己的魔法名之时,他们的命运与力量便等同于那位高位存在紧密相连,具有对方一部分的性质。这正是为什么不同人的魔法戒指的火焰或光辉的形态会展现一个人的魔法性质的缘故。对于秘法师们而言,这可以说是常识中的常识,因此丝毫没有隐藏的必要。
当然,并非是魔法名听上去越强就越强,否则一个魔法师将自己的魔法名取为“耶稣基督如来大道梵天”岂不就无敌了?
事实是,魔法名只是命运与力量的外在表现,而这种命运力量与魔法师之间存在着一定的亲和性。只有亲和性高的时候,神灵与魔法才会为使用者带来好运和祝福,如果亲和性非常低,那么无法使用魔法都算是好结果了——“名字”本身与本质紧紧相连,不恰当的魔名就不过是诅咒而已。
而无论是梁卿绫就是从魔名中获得祝福的类型,借由赫卡忒之名,她获得了三种无需任何咏唱与仪式,而是直接恒定于灵魂之中的灵能(psychic)。
“逆之天演”(Devolution)是能够令生物与魔法“退化”的能力。当同阶的超自然力量与梁卿绫为敌时,便会朝着更基础的状态退化,如果用游戏来打比方的话,那就如同消耗大量魔力与仪式使用出的“流星爆”会因为这一能力而变成普通的“火球术”,“火球术”则会变成点燃火焰的戏法,戏法则会单纯的化为被浪费的魔力消散在空气中。而当敌人的级别比梁卿绫低时,就连魔法师本身的各种能力都会退化。即使是面对高阶的敌人,这一能力也能起到一定的干扰与削弱的作用。
而在生物方面,这亦是一个实用性极大的能力。梁卿绫的魔力可以抑止病毒与细菌的分裂与变异从而协助治疗与免疫疾病。虽然她没办法令复杂的多细胞生物直接退化一个级别,但如果强制把“退化”的力量作用于生物的细胞上,亦会造成目标的基因链断裂、残缺乃至表达错误,从而埋下癌症隐患——不过这对于梁卿绫来说完全没什么用,因为癌症不会瞬间爆发让人暴毙,而她也不是那种喜欢这种阴毒诅咒的人。
“暗之跃迁”(Transition)则是操纵“逆流”(Seth)的能力。在卡巴拉主义中,“光辉”(Atum)自最高的“王冠”(Kether)流溢向下方的质点,最终流至“王国”(Malkuth)。而在泰勒玛思想中,则有一股黑暗的“逆流”力量自“王国”流向“王冠”,如果能够借助这股力量就能不断上升、最终重新与神合一。
自然,这种单纯的“祝福”没办法让梁卿绫直接晋升为达人——毕竟她又不是赫卡忒女神的神选冠军。但是,这依然让她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短暂的将物质性的肉体转化为星光体·以太体,从而无效化单纯的物理打击且能通过星光界与物质界的转移进行数次空间跳跃。
除此以外还有“冥之朔月”(Lunatic),这一能力象征着赫卡忒身为冥月与魔法女神的一面,梁卿绫能在新月之时获得强化,并且对亡灵产生一定程度的支配效果。不过由于时间要求太过苛刻,所以并不是什么有用的能力。
相对的,作为她魔名另一部分的“莉莉丝”与她的相性虽然也不差,但是给予她的大部分能力对她来说却非常的“鸡肋”。比如让人流产、让婴儿夭折的“水妖诅咒”以及魅惑男性——如果最后一个能力能换个性别作为目标,她倒是乐意欣然接受。唯一有用的能力是“夜之女王”(LadyofNight),这一能力是对男性原理的反抗,令梁卿绫能够削弱奥西里斯时代——即第二术式的力量。
“所以我刚才试图以这种‘退化’的力量处理信纸上的魔法痕迹——但它本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在不受任何魔法的影响下,这些信纸就是其本来的姿态。”梁卿绫继续说道:“不是匕首与亡魂变为信纸,而是信纸变为匕首与亡魂。而从这些纸张所具有的共同特征来看,这些‘施法材料’应该并非随便选取,而是有所限制。”
搞清楚因果关系非常重要,只要排除掉这些信纸的共同点是因魔法而产生相同变化的可能性,那么明白这些信纸上所具有的共同点的象征就能反向破解魔法并由此打开一个识破犯人身份的突破口。
“那上面的墨水和血液呢?”小早川响花点了点头,在魔法方面她肯定比不过这节车厢中的其他人,因此只能听取她们的意见。
“这代表上面的文字被人用魔法篡改过。但我没办法将它们修复到被篡改前的姿态——因为赫卡忒的领域是‘退化’和‘回归’而不是时光倒流。”梁卿绫耸了耸肩。不过她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世界上没有完美之物。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墨水与血液本身也并非是魔法的产物,只是被魔法改变了形态。这样的话它们就依然具有一定的意义。”小早川响花点了点头,只要墨水和血液本身并非是由魔法制造出来的假货,那么就一定蕴藏着有价值的情报:“那么你们有办法知道这些墨水与血液的年代吗?比如碳十四分析与DNA检测?”
“小早川小姐……”听到小早川响花的话,梁卿绫不禁扯了扯嘴角,她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回答道:“我们是魔法师。”
“也是……”小早川响花的脸本来面无表情的宛如冰山,结果听到梁卿绫的话语后却瞬间就松了下来,有些尴尬的红了红脸,但马上就再次收起表情,准备重新变得冷静严肃。但这让一直注意着她以防备她做什么小动作的梁卿绫微微一愣。而小早川响花也几乎是同时捕捉到梁卿绫的视线,顿时少女的脸蛋就如火烧一般愈发绯红,她连忙扭过头去,像是生怕丢脸一样扭扭捏捏半天没有回头,直到好半天后才整理好表情重新转过头来。
“真是容易害羞……”梁卿绫忍不住轻笑起来,没想到这位之前让自己感觉仿佛无所不知的侦探少女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一时间,对少女的警戒便自然而然的松了许多。
“那请问,‘前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小早川响花连忙插话,试图以此延续话题,为了让梁卿绫住口,她刻意在“前辈”二字上加了重音。同时她对着梁卿绫露出了一个杀人般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话语,但梁卿绫却不禁打了个寒颤,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不当做没看见的话那就把她和菲洛齐娅的事情说出来。
“……”这一下子抓到了梁卿绫的“命脉”,让她只好对着小早川响花讪讪笑着,微不可及的迅速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要”。
“这个交给我就是啦……”祝柩音没有注意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而是自顾自的以慵懒的语气宣布着。
一边说她一边摘下了眼镜,露出了双眼。而直到此时,小早川响花才发现她的左眼是一只有着九个瞳孔,一者居中、八者指向八方宛如混沌八角的重瞳!
【名词注释】
王冠(Kether):生命树最高的质点,守护者为梅塔特隆。在犹太传统卡巴拉主义中,此处代表着原人亚当的境界和与神的合一。在亚雷斯塔·克劳利版本的《道德经》中,王冠是“大道”为了让人理解而显化的“道德”。正向的光辉自此流出,并逐渐远离神而转化为物质。太阳神阿图姆便是这股力量的象征。
王国(Malkuth):生命树最下方的质点,守护者为圣德芬。其象征着我们所在的物质世界。在泰勒玛中,负向的逆流从此自下而上,从物质向精神,试图重归神的怀抱。赛特便是这股力量的象征。
赫卡忒(Hekate):在泰勒玛中,赫卡忒被与埃及蛙头女神赫克特(Hekt)联系起来。
莉莉丝(Lilith):在希伯来神话中她因反抗“男性在上”的规则而被逐出伊甸园。莉莉丝在中东地区被视为提亚马特之夫水神阿卜苏的女性化水妖阿卜苏尔,拥有令女性流产、令孩童夭折的力量。在泰勒玛中,莉莉丝被称为“伟大之负”(TheGreatNegative),是恶魔萨麦尔的妻子,其象征着女性原理对男性原理的悖逆,而奥西里斯时代(宗教的时代)是由男性原理支配的时代。因此,梁卿绫拥有针对第二术式——即以父神的信仰之力为源泉的神术的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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