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彩依伸出手,轻轻地点在那飘进窗里,却无法落下的雪花上,那一瞬间,仿佛一块琉璃破碎,雪花按照既定的方向飘了下来,尹彩依走上前,轻声道:“师妹,你别这样,你现在都已经不是你了,我记得,以前的秦可卿,永远都不会有情绪,那时候,我天天想着希望你能够像个正常人,可如今,你有情绪了,我却后悔了!”
“师姐,我……”秦可卿捻这那封信,低吟道:“我早就已经不是我了,从我遇见他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十几张宣纸飘散开,一如窗外那纷纷扰扰的雪花一般无二,上面那一字一句,也如同雪花飘舞却不落下,总在秦可卿眼前晃动。
“他说,他已经开始着手为我种下十里桃花了,那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为我许下的承诺,或许,也就是那一天,我喜欢他了,我就一直等,我相信他可以说到做到,我也相信我可以等到,可是现在,我却可能要食言了。”
“他喜欢跟我说很多话,我也很喜欢听,他说他想将来有一天,带着我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小村落,他去当一个教书先生,我就在家里,像一对普通夫妻,没有剑仙,没有剑谜,只有一对男叫顾青辞,女叫秦可卿的夫妻。”
“他的话真的很多,每次说到这个,他就滔滔不绝,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种生活,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也不喜欢听他描绘那种生活,我觉得,他是剑仙,我是剑谜,我们就应该一起提剑,一起纵马江湖。”
“但现在,我喜欢了,师姐,你知道吗,我喜欢了,我做梦都梦到了,我也好想在听他跟我絮絮叨叨,我想去找他,听他傻乎乎的为我描绘那普通到极致的生活,但是,我不敢去找他,我怕……见到他,我就离不开了!”
尹彩依拉着秦可卿的手,往屋外走,走进那茫茫大雪之中,指着风雪里,依然还在闪烁的星星,问道:“师妹,你看,那些星星,一直都挨得很近,可它们却永远都保持着距离,就像你和顾青辞一样,他不知道,所以,他跨不出这一步,可你若是也不跨出这一步,就会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明明很近,却不能一起。”
尹彩依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师妹,你去吧,你去黑域找他吧,他才是你应该的归宿。”
秦可卿静静地站着,或许有一瞬间,她也有过悸动,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摇头道:“师姐,我终究还是做不到那么自私,道阁……道阁,还有师父……”
尹彩依沉默着,她很清楚,秦可卿对于现在的道阁有多重要,特别是宗师绝迹,书仙消失的道阁,若是没有秦可卿,道阁还能不能撑到他们前去寻找师父都不一定。
“若是哪一天,我真的回不来了,我也会用我的剑,斩出一个轮回,让我再遇到顾青辞!”
…………
天策十八年,在那场大雪纷飞里来到。
大年初一里,顾青辞为了讨个吉利,起得非常早,推开窗,迎面吹来了新的一年的气息。
不过,还没吃早饭,陆由僵就急匆匆赶了过来,累得满头大汗,直接在院里就大喊,连礼仪都忘了,急迫道:“大人,出大事了,九江郡,九江郡那边出了大事儿!”
顾青辞转身出来,说道:“不要着急,慢慢说,九江郡,掌邢官是冯移,他有着天命境的修为,而且年纪那么大,做事也都沉稳,能出什么事儿?”
陆由僵大口喘息,一缕缕白雾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倒不是冯大人出了事儿……也不是……也不是刑天府出了什么纰漏,而是九江郡里……有一个靠山的小山村,昨晚除夕夜,出现了雪崩,一座村子都被淹没了,一个村,死了三百多人,活下来的没几个,几乎都受了重伤。”
“什么?”顾青辞一惊,说道:“怎么会这么严重,刑天府的人呢,他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及时去救援!”
陆由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怪不了九江刑天府,刚刚他们信件送来之时我就询问过了,那个村子太过于偏僻,只有几个刑天府住在哪里,可那一场雪崩来得太过于突然了,那几个驻守的刑天府兄弟都没来得及通知就出事了,如今连尸体都还没有找到。”
顾青辞咬了咬牙,他心里很清楚,在这种天灾面前,别说几个普通捕快,就算是大修行者,能不能安然脱身都是一个问题,可他们刑天府,出了事儿,就得承担责任,而不是推脱。
“大人,”陆由僵说道:“恐怕要出大事儿,这场雪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不给活路,黑域之中,靠山而存的村子太多了,更何况,这场雪下的也太大太久了,就算是一些平原地区,也都陆陆续续出现好多房子被大雪压垮的情况。”
“如今,如今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若是在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儿?而且,最主要的,这一次,整村被活埋的事情实在太大了,要是不注意,恐怕会引起骚乱,您要知道,虽然黑域现在被刑天府约束着,感觉挺平和,但是黑域的人,都是充满了凶性的。”
“这场雪以来,本就已经出现了很多流民,一直都是看着刑天府的接济存活,若是这次事情传出去,引起恐慌,有心之人稍微点一把火,这黑域就要乱了。”
顾青辞点了点头,道:“马上传令下去,让各级刑天府都多多留意,将这次雪崩的事情尽量控制下来,不要隐瞒,但我不能超出控制范围,别把黑域又给我弄乱了。”
“是,”陆由僵拱手,然后又抬头,说道:“大人,另外,冯大人的信件上说,这一次雪崩有一些不正常。”
“不正常?哪里不正常?”顾青辞疑惑道。
“一些细节,总有些不对劲,冯大人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弄出了这次雪崩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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