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娜的房间在住宿区最底层——和现实中的宾馆不同,空间站里的住宿区,是从上往下建的。
最便宜的“虚拟间”,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是电子屏幕,所有的装潢都是虚拟出来的影像。房间里仅有的设施就只有一张床,一个超声波洗浴间。
“说吧,你和你的家人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尼德霍格把你们当做敌人?”秦朗靠在墙上,盯着面前有些局促的女人。
“这不是我们的错,真的不是。”
维娜眼神中传达出了委屈:“我们只是受害者,而且受到那种东西感染的人,也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还是健康的!”
“等等,你说感染?”
在秦朗疑惑的目光中,维娜从自己的面板上,调出了一张照片,投影在房间的电子墙壁上。
这是刚刚在来房间的路上,维娜顺手拍下来的。照片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空间站的电梯口,一块很醒目的电子牌,上面写着:谨防“紫晶”病毒携带者!
底下还附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被身穿黑色重铠的士兵拖着的人,整个人有一半的身体,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紫色晶体块,远远看着就像细密的鱼鳞。
秦朗被这照片恶心得皱了皱眉,心下想着,如果是密集恐惧症看到这种照片,多半是会当场呕吐的。
“这就是他们说的紫晶病毒。”维娜见秦朗这个表情,收起了照片说道,“我的家乡,就是病毒的爆发地,拉斯维娜星。”
“哦……”
秦朗没听说过这个星球。毕竟《深空》里的星系实在太多了,再资深的玩家也不会记住所有的文明星球。
“可是病毒的源头并不是拉斯维娜星。”她解释道,“在我逃出来之前,最后知道的消息是,第一个病毒携带者,来自尼德霍格的‘矿物IV’星球。”
“你是说,病毒的携带者,是尼德霍格的矿工,而且是你们的族人?”
“嗯。他是矿物IV所有矿工中,最后的幸存者。是偷了一架‘梭镖’飞艇,才勉强逃回来的。”
维娜坐在床边,慢慢地讲述起来。秦朗一边听,一边思索着现在的状况。
“紫晶”是一种破坏力可怕的病毒。它就像碳基人族的克星,一旦感染,数天之内,整个人就会完全变成一块紫色的晶体。
具体的原理不知道,但维娜可以肯定,这种病毒传染性极强。这一点从它杀死了整个矿工IV星球的人类就能看出来。
而紫晶病毒在地球上的爆发,让秦朗下意识联想到了生化危机。
“这就非常奇怪了。”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既然这病毒这么可怕,你又是怎么做的才没受到感染?还有,尼德霍格封锁了你们的星球后,你又是如何从尼德霍格的封锁中逃出来的?”
“我……”维娜咬着下嘴唇,半晌才郑重地说道,“我是拉斯维娜皇室的公主,帝国的唯一继承人。病毒爆发的消息刚传来的时候,父皇就让我以科考队员的名义,通过飞船将我送到了轨道卫星上。”
“所以你既没有被感染,又成功通过了尼德霍格的检查与封锁?”
“嗯……”
有意思。
秦朗的思路逐渐清晰,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如果维娜没有骗自己,那么这个“紫晶病毒”,极有可能就是尼德霍格自己搞出来的东西。这倒也符合尼德霍格的风格——在军事上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至少在秦朗的印象里,尼德霍格在对付深渊叛军的时候,什么生化武器、裂缝武器,湮灭炸弹之类的都用过。或许那个矿物IV星,就是一个打着采矿幌子的试验基地也说不定?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秦朗揉了揉眼睛,“但是照你所说,尼德霍格的军队已经将整个拉斯维娜星全面封锁,你连大气层都进不去,又如何把你的家人救出来?”
“所以我想借用您的飞船……”
“不可能的。”
女人说出借飞船,秦朗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你无非是想着,利用我飞船A级的偏导护盾,强行突破封锁圈,进入大气层内部。但是然后呢?”
维娜闻言,眼神黯淡地低下了头。
她自己也清楚,这种做法太过幼稚了。虽然秦朗的飞船确实可以让她成功登陆拉斯维娜星,但后续的问题根本无法解决——她会不会感染紫晶病毒?出来之后该如何解决尼德霍格的追击?
且不说秦朗的飞船只是速度不高的拖运船,就算是性能更加强劲的战舰,在面对一个星系级的舰队的时候,也基本不存在逃脱的可能性。
如果秦朗真的把飞船借给她,恐怕最后收到的,只有一封尼德霍格的星际法庭传唤令,还有一堆夹杂着维娜骨灰的飞船残渣。
“以后梦话还是留到梦里说。”秦朗走到维娜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我不借给你,而是想要实现你这小姑娘的愿望,基本不可能。”
“……”她沉默了半天,终于不情愿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不过呢,我想我或许有方法,可以让你回拉斯维娜星看看。运气好的话能见到你的父母,运气不好的话……最多也就看看,尼德霍格的星际主炮,是怎么把你的母星炸碎的。”
秦朗有气无力地说着。这几天来,他不是在空间站里操作市场交易终端赚钱,就是在赶往下一个空间站的路上,此时此刻困意上涌,他已经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而满面愁容的维娜,闻言却是眼睛一亮。
“您说的是真的?我能回去看看吗?”
“嗯,骗你干什么……”
“我该怎么做?”
“你啊……你就跟着我就行……”
“跟着您?”
“……嗯。”
对话到这里就中断了。因为维娜无奈的发现,身边黑眼圈粗重的男人,就这么在她面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头歪倒在自己的床上,没几秒种就发出了鼾声。
“秦先生……?”
伸出手推了推他,然而沉睡的秦朗如同石像般纹丝不动,香甜的表情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像在耍无赖。
维娜见秦朗这个样子,不由脸色微红。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正常人都该熟睡的时候,自己却缠着他给自己帮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她犹豫了一下之后,抬手按下了床铺的软化键。秦朗就像是陷入流沙一般,整个人慢慢沉进了床中,只露出头在外面。
维娜微笑着看了一会儿秦朗的脸,神情突然呆滞。
他睡我的床,今晚我睡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