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罗冲要选择对方收粮食的时间来打,就是想要保下这批粮食,确切的说是为自己保下这批粮食,而不是给鑫部落增加抵抗的资本。
他接到兽牙和游智报信的时间是同一天,信上都说鑫部落开始收割最后一季粮食了,而从他们那里送信到汉阳城,哪怕是用飞鹰传书也要两到三天的时间,这说明罗冲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对方已经收割了三天。
等罗冲的命令再返回他们手里,对方都已经收割五六天了,就算血屠他们从收到命令的当天开始出发,坐船到竹岛怎么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竹岛的粮食收割就差不多有十二三天的时间,收割,脱粒,晾晒,运输,仓储,以鑫部落的速度,十三天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时候汉部落突然出兵进攻,他们来不及把粮食运走,那么最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就地烧毁,要么全都留给汉部落。
不管哪个结果,罗冲都能接受,总之这个时候出兵,粮食绝对落不到鑫部落的手里,这就足够了,省得对方粮食多的吃不完,到时候找个犄角旮旯的一猫,跟自己打持久战,罗冲可是没打算跟他们耗下去的。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正好是凌晨三点的时候,罗冲最早放出的一只巨鹰终于抵达了拓海郡南面的大军军营,不过此时的军营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值夜岗的哨兵外,大部分的士兵都在休息,还有少量的巡逻哨正提着电石灯在营地四周巡逻,就连中军的大帐中也只有一盏灯火。
不过好在军人出身的罗冲了解军队值班的制度,按照现代来说,不管是什么部队,什么时间,最高指挥部内都要有一个担任战备值班的主官,一般是由军事主官,政治主官,参谋长三人轮流值班,反正24小时内指挥部里都是要有人主事的,这一点汉部落也不例外。
汉部落的大军中,每个卫所指挥部都是按这种制度值班的,由卫指挥使,卫司马,卫参军三人轮流值班,而此时的虎贲卫中军大帐中,正好赶上参军杨峰值班。
半夜三点,杨峰正在大帐的案几上趴着不住的点头,整个人昏昏欲睡,就在这个时候,帐门突然被掀起,一股凉风伴随着传令兵涌了进来,让昏昏欲睡的杨峰突然打了个激灵,人一下就醒了过来。
“报告杨参军,有一封首领的信刚送过来,上面还写了急。”
杨峰一皱眉头,便伸手说道,“拿过来我看看。”
传令兵赶紧把信送上,那是一个用火漆密封的竹筒,接口处确实贴了一张加急封条,他不敢怠慢,连忙将竹筒扭开,倒出里面的一卷信纸走到灯下查看。
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顿时便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他怕自己看错,连忙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反复看了几遍上面加盖的首领宝玺,最后又从案几上的木盒中抽出一张盖有宝玺的纸张,和信件上的多番比对后,终于确认了信件的真伪。
他不敢耽误,连忙收起信对传令兵说道,“快去把指挥使和司马都叫起来,就说首领有重要命令,让他们马上来大帐商议。”
“是。”传令兵拱手告退,转身就跑到帐外了。
没过五分钟的时间,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血屠和司马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向中军大帐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亲卫。
还没进帐门,血屠就扯着嗓子问道,“老杨,什么事那么急?难不成是首领要我们出兵了?”
杨峰听到众人的脚步声,也早已来到门口等候,见血屠过来,也没跟他打什么哑谜,立刻点了点头,“快进来说,这是首领的加急军令,你们两个看看吧,我看过了。”
血屠这些天也一直和罗冲保持着高频率的联络,知道罗冲可能近期就会出兵,可当他真的拿到出兵命令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旁边的杨峰和司马也不例外,他们早就知道要打这一仗,也早就盼着去打这一仗,等了大半年的时间,现在终于把这一纸命令给盼来了。
“来人。”看完了信件,激动不已的血屠立刻大吼一声。
“有。”两名亲卫立刻闪身出现了帐门口。
“传令各卫所指挥使,让他们各部立刻埋锅造饭,为大军准备一天的干粮,半个时辰后吹起床号,敲集结鼓,拆帐拔营。”
“诺。”两名传令兵各自答应一声,参军杨峰连忙给他们发了一堆雕刻着虎纹的黑木令牌,出门又叫上几个人立刻骑马走了。
“来人。”血屠又大喊了一声,门外再次进来两个亲卫。
“传令伏波卫,让他们立刻准备足够的船只,准备今日清晨运载大军出征。”血屠又扔了一枚令牌过去。
传令兵连忙接住,应了声诺就撒腿跑了。
安排好了这个,血屠又转身看向司马和参军说道,“我们今天天亮就出发,你们也各自开始准备吧,司马去检查一下后勤物资,能带的都带上,参军你去监督各部收拾营帐,该撤走的都要撤走。”
“是,指挥使放心,保证不会掉链子。”两人连忙拱手应了下来,然后转身就要向外走。
血屠也拱了拱手,突然想起什么,又连忙叫住了司马,“司马,咱们的战马要少喂草料,最好再喂点迷幻菇让它们保持安静,以勉在海上发生意外。”
“指挥使放心,咱们汉部落船运马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有经验。”军司马连忙应道。
“嗯,那就这样,都去吧。”血屠也回了一句,然后又叫了两个自己的亲兵来帮自己穿甲,等穿好了盔甲,就开始让剩下的亲兵们拆帐篷了。
一身银色鱼鳞甲的血屠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此时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兴奋的握了握拳,将手中的镀铜铁棍往地上一戳,心中豪气万丈。
不过大军出征在即,他作为主帅也不敢过于浮躁,连忙把自己激动的心情收敛起来,又掏出罗冲的命令看了两遍,发现自己都准备的差不多后,突然一拍脑门,然后又叫了一个亲兵来,让他骑马去给拓海郡的大树送信,就说自己马上要率大军出征,特意通知他一声,另外也让他做好后勤,随时等待自己的消息,准备为大军提供物资补充。
把这件事安排完,他才彻底安下心来。
而那些被派出去的传令兵,也先后抵达了各部的营区内,收到命令的几个卫所全部都行动了起来,不过最先有动作的还是各部的后勤火头兵,其实他们这个时间已经醒了,就算今天没有出征任务,火头兵们也会早早的起来给全军准备早饭,只不过今天临时改成了行军餐,还要求准备一天的干粮,所以他们还要立刻加量才行。
而当鼠大接到血屠的出征通告后,也是兴奋了好一阵,连忙命令停靠码头和各处的船只开始按照预定方案到拓海郡的码头集结,大军会统一从拓海郡码头登船,同时他们还要运载大量的后勤物资,这个从接到命令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拓海郡的大树也得到了消息,也开始带领手下的官吏打开仓库,为船队和大军补给物资。
凌晨三四点的时间,军营里虽然还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拓海郡的码头上却已经是千帆林里,人山人海了。
挂着灯火的马车如一条火龙一般从码头一直延伸到拓海郡的城里,往来不息的车辆从城头上看上去巍巍壮观。
等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各卫所营区内也是早早的吹响了起床号,敲起了集结鼓,士兵们虽然对那么早就起床心有怨气,但还是条件反射的从帐篷里爬了出来,就连最晚接受训练的汤部落招募的卫所,也已经训练了四个多月,军令如山,军法无情的概念早已烙在了他们的脑袋中,没有一个胆敢怠慢。
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各部的士兵也集结到了校场上,他们被各部的主官告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今天没有早操,士兵们都高兴不已,但正当他们高兴的时候,马上又被告知要拆营拔寨准备出征,所有人一下子就高兴不起来了,但大多数人并不是害怕,而是紧张。
马上就要打仗了,是生是死是立功就看这一次了,没有人还会那么淡定,毕竟这里的大多数人还都是新兵。
等到凌晨五点的时候,拓海郡的码头已经将物资装载完毕,军营这边也已经把所有的帐篷和其他设施该拆的拆掉,装车的装车,十分钟的吃饭和休息时间,然后紧接着就开始集结,几万人马排成长长的一列向着拓海郡的码头行军过去,一路上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几万人穿着统一的红色军服,银色盔甲,看起来异常的整齐,大军开拔的动静更是惊动了对岸的汤部落,实在是那连绵不绝的队伍太长,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得知消息的汤姬连忙派人渡河到拓海郡询问大树发生了什么事,在被回复大军马上就要出征攻打竹岛后,汤姬也连忙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那些居住在汤城郡的百姓们有的家里有人应征入伍,得知家人马上就要开往前线作战,也连忙跑到岸边相送,只可惜他们不能随便渡河到对岸的拓海郡去,更何况大军开拔,军方这边也不会让他们来捣乱。
几万大军占据了整个拓海郡的码头,而码头沿岸的河道中,船队则是排出了好几里长,最先靠岸的是伏波卫的几条双桅战船,他们要先把虎贲卫的炮兵和二十门火炮分别装到船上,这样如果登陆时遭遇敌人阻击,就可以让这些小船顺着竹岛内河水道前去开路,一艘船上四门火炮,分别停放到前后甲板上,炮身四周堆上沙袋固定,避免炮车在甲板上移动。
等陆军的炮兵和火炮弹药等装备吊装完毕后,然后又轮到骁骑卫开始登船,骁骑卫三千人,人不算很多,但马匹却有上万,先后调集了几十条沉舱型的三桅马船才把这些军马全都装上去,装完军马紧接着又用双桅帆船和三桅楼帆船装运士兵。
然后是响箭卫,海狼卫,豹韬卫,飞熊卫,四个卫所的上万人马先后登船,鹰扬卫是由竹岛的渔部落组建,本来就在竹岛秘密训练,现在倒是等的坐船登陆了。
等这些卫所全部登船,血屠最后才和大树告别一番,率领自己压轴的虎贲卫开始登船。
虎贲卫近四千人的兵力,是所有出征卫所中兵力最多的一个,按照一艘三桅楼船运载五百人的算法,也需要最少七条船来运载这些士兵,至于缺的那些人,基本上全是炮兵,人家早就坐上军舰到前面去了。
大军登船,鼠大见所有人都装载完毕后,开始通知所有船只扬帆起航,这支史上最大规模的船队,光是各类船只加在一起就有数百条,如果单纯去数桅杆的话,那用千帆林立这个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简直再合适不过,一点都没夸张。
可惜的是,罗冲还没把照相机给他们送过来,无法拍摄如此壮观而又少见的场面,但可惜归可惜,就算罗冲把照相机给了他们,没有学过具体怎么操作,怎么洗照片的人,也不可能立刻把照相机玩转。
此时的天早已大亮,清晨八点时刻,浏阳河入海口两边的岸上更是人潮涌动,拓海郡和对岸的汤城郡都有大量的百姓前来给大军送行。
刚刚登船的士兵们也没有回到舱里,而是高举着旗帜站在甲板上向两岸的百姓热情的挥舞,船帆一面面的被水手们高高升起,船队开始向前缓缓移动起来,上千张的船帆好似水面上的森林,滚滚向前碾压而去。
他们会回来的,而且一定是以胜利之姿凯旋而归。
到那时,他们将荣耀加身,到那时,竹岛将会永远变成汉部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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