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麟坐在蒲团上,游目四顾,浮光掠影地扫视现场的环境和参宴宾客。
薛梓异的位置正好在张麟的斜前方,他不时地扭头用狐疑的目光在裹儿和三郎之间来回巡视,心里说,这戏子虽然脸上覆盖了一层面纱,可她的美貌丝毫未被面纱遮挡,相反,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她真的是戏子吗?天下有这么漂亮的戏子吗?在看到身板弱小的三郎时他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但一时半会儿却说不出内中的缘故来。
“这两人到底是谁?她们跟张麟是什么关系,跟上官婉儿又是什么关系?”薛梓异心里嘀咕,不过他罕见地没有提问,因为他觉得,等节目开始时,一切都会明了。
“你看什么呀?”张麟见薛梓异老是看向自己身后,不免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薛梓异摇头掩饰,抬手遥指庐陵王的方向,低声说道,“看到没,坐于西侧首席的是庐陵王,曾经当过半年皇帝。因为他当皇帝时,说过一句没经脑子的话,就算把整个天下送给皇后家,也不算什么事;当时还是太后的圣上听了这句话,勃然大怒,当机立断把他的帝位给废了。”
“哦~”张麟点头,对于庐陵王李显的事迹,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此人懦弱无能,胸无大志,虽说前后当过两任皇帝,但第一次被母亲钳制,第二次被妻子羁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跛脚皇帝。
“皇上最不待见的子嗣就是这位庐陵王,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薛梓异神神叨叨地说,说话之时,用眼角余光暗中观察带着面纱的裹儿,可后者一点声色都没有动,让他无法做进一步的判断。
“是吗?”张麟淡淡地回应。
“不知今日皇上怎么会让他领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薛梓异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想法同大多数大臣是类似的。
“什么都会变,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张麟语气平淡道。
“是啊,不过这变化有点大,让人难以适应。”薛梓异感慨万千。
。。。
萃阳宫。
当所有供奉入场就座等待圣驾降临之时,春香带着杏儿以及数名亲信宫女突然闯进萃阳宫,借视察奴婢们的职事状况为名,目的是为了搜寻上官婉儿送给张麟揩血的那块手帕的下落。
“你们怎么都在?没有人伴随供奉去参加盛典?”见萃阳宫三太监三宫女全部留守在宫里,春香不禁很是诧异。
“回春香大人,供奉自己带了两个为他配乐之人去参加盛典。”萃阳宫主事宫女小梅恭谨地回答。
“两个为他配乐之人?”春香眉头皱了起来,拿眼睛看向杏儿,那意思是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没有向我禀报?我还以为只有上官婉儿一人为张麟配乐呢。
杏儿吓得心里一颤,赶紧附在春香耳边小声说:“那两人,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无足轻重,想必是上官婉儿给供奉安排的,说起来跟上官婉儿是一伙的,所以婢子没有就这两人的事情单独禀报。”
嗯?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春香脑子想起从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府里丢了两个人,很有可能改头换面溜进了皇宫,莫非。。。倘若真是这样,也好向公主交差,这真是出师有利啊。
春香虽然对杏儿的行事方式不怎么满意,但也没有就此指责后者,她背着手在殿内踱了两步,四下察看一下,而后用犀利的眼睛看向小梅等人,“谁伴随供奉去参加盛典,这并不重要,也不在我的管事范围。我来你们萃阳宫,只想看看你们对供奉的伺候仔不仔细,有没有偷懒耍滑。”
“回大人,奴婢们克尽职守,丝毫不敢怠慢。”小梅毕恭毕敬地回答。春香是她们的顶头上司,管她们训她们视察她们的职事是再正常不过的。
“很好。“春香点头,然后正色凛然地训斥了一通,“倘若我发现你们几个奴婢玩忽懈怠,偷懒耍滑,定然饶不了你们!”春香作为内务总管,对于这些奴婢自然用不着顾忌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小梅等人只能恭声答应。
“给我检查他们有没有把供奉的衣服被褥清洗干净,叠齐放整。”春香吩咐杏儿及跟随而来的宫女,对萃阳宫张麟的衣服和被褥进行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不干净不合规定的地方,实际上是搜寻杏儿提起过的那块手帕。
留守萃阳宫的宫女和太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春香大人这是何意?作为后宫的内务总管,检查工作很正常,但是直接插手萃阳宫内部的杂务,属于一种越职行为,难道她忘了这规矩?小梅心里这样思忖。但是,哪怕她心里有疑惑,有不满,也不敢当着春香的面表示出来吗,除非她吃了豹子胆,或者不想要命了。
杏儿以及春香手下的一班宫女将萃阳宫里的床榻,抽屉,储物柜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让春香大为失望。
“婉儿真的送了手帕给张麟?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春香把杏儿叫到一边,以不快的语气质问道。
杏儿被春香问的紧张起来了,有点不敢肯定,不过在春香面前一口咬定:“奴婢看的真真切切!”
“那我们怎么找不到你所说的手帕?”春香奇怪道。
杏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当时奴婢看到张麟把手帕放在贴身的所在,可能他视如珍宝,一直没有拿出来吧。”
“嗯。。。也有这个可能。”春香认可这个观点,心里在思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从张麟身上搜出那块手帕。。。
。。。
两仪殿广场。
现场依然是钟鸣鼎应,鼓乐喧天,人们大都在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交谈着,整个广场呈现出一片喧闹喜庆的气氛。
薛梓异似乎闲不住,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又转身侧向张麟,身体斜倾,一只手的胳膊肘撑在张麟的桌子上,另一只手遥指太平公主的方向,低声说:“。。。庐陵王下手是太平公主,是大周除皇上之外最有权势的女人,甚至于有可能被立为储君,这种传言甚嚣尘上,并非空穴来风。“
“哦。”对张麟来说,既然武则天是女帝,把帝位传给女儿也合情合理,有了第一就有第二,就算再出三个女帝也不稀奇。眼睛盯着太平公主审视了一会儿,张麟立刻认出来,昨天他与后者在桃花苑中打过一个照面,擦肩而过,虽然并没有面对面交谈,但是他记住了对方的容颜,其实不用刻意去记,因为太平公主与武则天神似,走到哪里都能认得出来。
”当然,对于我们男人来说,谁也不会太关注女人的权力,而是更关注她们的外貌。”见张麟似乎对权势和女帝不是很感兴趣,薛梓异呵呵一笑,自说自话地更换了话题,说到男人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以显示他还是妥妥的男人,“你想不想知道,在大周美女榜上,太平公主排名第几。”在说到大周美女榜时,他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几?”张麟随口问道。
“这个容我过一会再告诉你。”薛梓异眼睛缝里浮现着浓浓的笑意,用手指头轻轻敲着张麟的桌面,大有深意道:“你先告诉我,凭你的感觉,是太平公主美丽,还是上官婉儿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