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麟皱眉看向李昭德,心里说,这家伙的算盘打的山响,他这是换格辅元一个人吗?若是把格辅元放了,他的家人肯定也得放,没有光抓家人不抓正犯的道理!
再说,沉萍对张麟有何重要性?一点都没有!若是有一点,也是跟面子有关!跟他的生死荣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之所以要将沉萍换出来,纯粹是为了回应或者满足肖河的请求。
“李阁老,你想的太美了吧!一个鸡鸣狗盗之徒,能换地官尚书格辅元及其一家人?你这也太高看他了吧?”
张麟当即这样回应,一点没有含糊。
“那你想怎么办?”李昭德斜视着张麟,心里在想要不要把沉萍所供认的张麟的丑事拿出来威胁威胁他?
张麟想了想,下巴一抬,慢吞吞道:“用活沉萍,换格辅元的尸体!”
“什么?”李昭德听了,如同猜到尾巴的猫,当即跳了起来!
“换不换由你!”张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格辅元对于张麟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李昭德明天拂晓就会帅军离开神都,并且很快就会举兵起事,到了明早之后,任何的证据都没有用了!他之所以抓格辅元,完全是出于捣乱,为了扰乱李昭德的计划,让后者忙中出错。
李昭德手捻着胡须,缓缓踱步,他心里在想,若是换在明日,格辅元的生死对我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现在,到明日出征,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万一其中生变,那么对我的大事就可能产生不利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形下,死的格辅元就比活的格辅元更可靠了!
“行,就这样定了!”考虑良久,权衡利弊,最后李昭德硬着心肠决定了。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请马上将沉萍带到这儿,等我看到人之后,你才可以动手杀格辅元!”张麟的口气不容置疑,好像他对面的人不是朝庭阁老,而是一个普通的生意对手。
“什么,由我杀?”李昭德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叫道。
“不由你杀,难道由我来杀?我们东厂从来不做私杀大臣的蠢事!”张麟一脸正气地说道。
李昭德又沉吟了半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实在的,他已经派了两拨人闯入格府意图杀格辅元灭口,但是要让他亲手杀后者,他还是下不了手,毕竟后者是他的首要亲信。
但是为了大业着想,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要活着将格辅元救走或者带走,看来都是不可能的,而将活的格辅元留着,也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有百样的弊端。
要不要将拿沉萍的供词威胁张麟一番呢?李昭德用恶毒的目光看了张麟几眼,他觉得眼下还是不要太得罪后者为妙!要是后者破罐破摔,阻扰他领军出征,那就损失大了!
连夜把这份供词交给皇上如何?但是这份供词,李昭德冷静下来后,想过,对于张麟的杀伤力并不大,不足以让皇上杀他。倘若引起张麟的激励反抗,让他出不了神都,那就反而不美了。
还是过几个时辰再说,等自己安全离开神都之后,再将这份供词派人送过皇上,那时,皇上就算不杀张麟,也不会再信任重用他了!
思考已定,李昭德只能答应张麟,成交。
没有多久,沉萍被从李昭德府上带了过来。在见到张麟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红了,感激不尽,却又不停地自责:“大熊,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格辅元欣喜若狂,以为李昭德要换他出去!却没有想到,李昭德用一把极其锋利的宝剑捅进了他的心窝,“格大人你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会帮你好好照顾!”
现场所有的人,无论是张麟的手下,还是李昭德的手下,还是格辅元的家人,都看傻了眼。阁老当众亲手杀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击穿了所有人的视听的顶点。
“李阁老,你怎么杀了格大人?!他可是朝廷尚书,三品大员!”张麟故意夸张地叫道。
“此人辜负圣恩,罪不容诛,本阁出于义愤,忍无可忍,亲手将他正法,后果由我承担,我会向皇上请罪的!”李昭德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振振有词,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废话。
张麟之所以与李昭德做这样的交易,目的就是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的不良影响之中脱身出来,私杀尚书,不要说谏议大夫的口水会将他淹没,就算皇上那一关,他都不好过!皇上允许他抓格辅元,是要用来作为对付李昭德的人证的!抓一个死的有什么用?他也可以用一定的理由说服皇上,但是他自己都知道,他所有的理由不怎么充分。唯一一个充分的理由,他却不好在皇上面前说,那就是为了换取鸡鸣狗盗之徒沉萍。
为什么会救沉萍呢,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很有可能是潜意识控制了他的思路。
在李昭德离开之后,张麟继续搜查格府,在书房桌案正对着的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副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阎立本所作的《职贡图》。
穿越过来已有时日,张麟明白,阎立本是太宗高宗时期的著名丹青,同时也当过工部尚书,即冬官尚书之前身。这幅画作,在阎立本的诸多画作之中,不算最出名的,但是价格依然不菲,要是用钱买,从格府所搜查出来的所有钱财加起来也买不到,拥有这么贵重的一副画的人,说他一清如水,张麟更是不会相信。
吸引张麟注意力的不仅是这幅画作,还有挂画作的墙钉。
左边墙钉的钉头呈鹿角形,右边钉头呈蟹爪形,质地是黄铜,本身也是装饰之物。
但张麟没有这么看,他觉得这钉头透着蹊跷。他走到画作前面,举起手,踮起脚,够到了鹿角墙钉,试着向左右旋转。
鹿角墙钉转不动。他又走到画作右边,手握蟹爪墙钉转动。
蟹爪被转动了。
嘎吱~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
张麟莫名兴奋,继续旋转蟹爪墙钉,九十度,一百八十度。
嘎吱嘎吱的响声更加明显,只见桌案自行移动起来,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在桌案原来所在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裂口,裂口里面黑漆漆的,从下面吹出来一股阴冷的风。
张麟拿出七星神棒,打开强光,向裂口下面探照,只见裂口下面连着十几级木头作的级梯。级梯的尽头,是一个不小的空间。
这空间自然就是地下暗室!
许世德从一位厂卫手里拿过火把,率先踏着木制级梯步下暗室,在进到暗室的第一个瞬间,他的眼睛被里面的堆置物惊呆了!
地下暗室的面积比十个书房还要大,里面堆置着数不尽的金银和宝物,一箱又一箱,整整有条!
经过几十位东厂厂卫近一个时辰的清点,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数字:
黄金八万六千两,纹银一百五十四万两。珍珠二十斛,玛瑙十八斗,翡翠九斗,三尺多高的珊瑚树十二株,夜明珠八颗,名画二十幅---随便哪一副都比《职贡图》更加贵重,绸缎九百二十匹,食盐一千二百石,粮食八千余石。
说格府富可敌国,一点都不夸张。说格辅元是大周第一嗿,恰如其分。
从府内搜出的金银宝物,全部换成钱粮,足够大周的百姓生活一年,比空虚得令老鼠都叹息的朝廷银库,不知道富裕了多少倍。
与格府的巨量财产比起来,发往江州的二十万石粮食和十万两纹银,连五十分之一都不到,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格辅元如此有钱,如此富足,怎么还会打那些微末之钱粮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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