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一,雪停了,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长期早起练武的生理钟将小陈恒唤醒,漱洗过后拿了剑便往他专属的练武场走去。小陈泽哈欠连天,但还是毫无怨言的跟在身后。
坞堡内的练武场在小陈恒的练武场前面,此时冷冷清清的,过年的这几天是私兵为数不多不需要训练的日子。
叮...铿...当...
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只见练武场远处两个人在厮杀,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
其中一个人是典韦,他特征太明显了。
另一个是双手持枪,和典韦有来有往,十分勇猛,但是力气比典韦差了不少,好几次兵器磕到,都被典韦的巨力打退好几步。
这家伙是谁?这么猛,竟然敢和典韦对练,难道是商队里的人?
小陈恒好奇心被撩起来,快步走过去。家里竟然有这样的高手,看来得多培养培养。
近了一看,才发现观战的是陈哲,和典韦对练的是陈到!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小陈恒发现陈到虽然力气比不上,但是不过灵活度要比典韦高,仗着一杆银枪的长度,竟然一直主动出击。
典韦的兵器短,身材又过于高大,采取的是一力降十会的打法,不管陈到怎么来,都是一下子打回去。一个胜在力气,一个胜在巧变,两个人一时间竟然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当然,这不是生死厮杀,而且典韦看在陈到年轻的份上,留了手的缘故。
这小子可以啊,才十五岁就这么猛了!小陈恒看得津津有味。
“拜见小家主!”原来是陈哲发现他了。场中的两个人听到声音,也停了手过来行礼。
“嗯,你们起那么早啊!”这话是对陈哲两兄弟说的。典韦每天都是这点在练武场单练,这也是陈太公要求盯着小陈恒安全的缘故。
“回小家主,我们兄弟在汝南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起来练武的,不想惊扰到小家主,还请恕罪!”回话的还是兄长陈哲。
“没事,算不上惊扰,我也是这个时辰起来练武的。嗯对了,还叫我叔吧,你们是我二叔的孙子,也是陈家的血脉。”
“谢族叔!”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很激动跪拜了下来。古时候嫡庶之别犹如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嫡系子弟才算是本家血脉,庶出子弟的地位在家里与奴仆无异。
小陈恒是少家主,这一声族叔叫了,虽然改变不了他们庶出的身份,但是以后如果有机会家族肯定会重点栽培的,包括出仕!
他们的老爹陈链当年是家族武艺第一人,还知书达理,如果得到家里的资源和人脉培养的话,一个武职功名肯定是手到擒来的事!可惜没有如果...
“起来起来,没事跪什么呢!你们接着练吧,我去那边了。”
“诺!”
高手在民间,古人也不例外!小陈恒浮想联翩,有点呆...
一个名不经传的世家婢生庶子的后代,竟然如此勇猛,都能让典韦舒坦的热个身了!那么在后世收获无数粉丝的常山赵云赵子龙,耍起长枪来是怎样的光景?
会不会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话一样,一刺鬼哭神嚎,一扫山崩地动呢?嘿嘿!
不对!陈到!陈叔至!
这不是大耳贼刘备的亲兵队长、白眊兵的统帅吗?正史上名位仅次于赵云(赵云是征南将军、陈到是征西将军)的猛人,以忠勇著称,汝南人...
额滴神啊!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说我随便捡了个族侄,都能撞大运捡到未来蜀国的永安都督?
小陈恒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剑叮铛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重名了,而且还重字了!
小陈泽连忙捡起剑递给他,有点疑惑,“少爷,怎么了?”
“没...没什么,走吧。”
这个神奇的时代!
操!
战乱的公元184终于过去了,承载着和平希望的公元185年姗姗来迟。
去年刘宏大帝在平定黄巾之乱后,改元为中平,寄托着河清海晏、天下升平的美好愿望。?对于这种用改年号的方式来祈求上天爱戴在历朝历代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没什么稀奇,在刘宏大帝当政以来,这都是第四个年号了。
然而,事与愿违。
中平二年二月,京师洛阳发生火灾,南宫被毁。宦官中常侍张让、赵忠等劝灵帝税田亩以修宫室、铸铜人。
于是我们的大帝又开始作死了...
诏令天下,除正常租赋之外,亩税十钱助修宫室。又诏发州郡材木文石,运送京师,宦官从中为奸,刺吏、太守复增私调,百姓怨恨。
此外又规定,刺史、太守及茂才、孝廉迁除,皆要交纳助军修宫钱,除授大郡者要交纳钱二、三千万。新官上任前,皆须先去西园讲定钱数。届时交请,或有无法交齐而自杀者。故新官到任,必竞为搜刮百姓,聚敛财富以为补偿。百姓因此更加怨声四起。
也是这个月,西及益州,南至交趾。中原地区有山、黄龙等义军数十股,大的部队有两三万人,小的部队有六、七千人。他们攻打郡县,诛杀官吏,声势浩大,此起彼伏,战乱慢慢有燎原之势。
中平二年的春天有点冷,阳春三月了还在下着小雪,天地白蒙蒙的一片。也许是老天爷都不忍心看到人们的自相残杀了吧。
蔡邕蔡伯喈,就是在这种环境回到了陈留的圉县。
圉县,西汉置,属淮阳国。《寰宇记》卷1开封府雍丘县:圉城,“《风俗传》云,‘旧陈地,苦楚之难,修干弋于境,以虞其患,故曰圉’”。东汉属陈留郡。西晋属陈留国,后废。在己吾的西北方向,相隔一百多里。
圉县蔡家,是陈留有名的士族之一,自从出了蔡邕之后就更有名了。
蔡伯喈,师从太傅胡广,以孝行闻名乡里,与叔父、叔伯兄弟同居,三代没有分家,乡里的人都称赞他品行好。后来出仕,性情刚直,得罪了十常待与权贵,被流放朔方,遇大赦后又被五原太守陷害,所以避祸吴会之地,往来依靠泰山羊氏。
黄巾之乱后,刘宏大帝再次大赦天下,避祸多年的蔡邕也思乡念切,加上对朝廷的失望,所以收拾行囊回归故里,打算老死乡里、落叶归根了。
当然,身边还跟着一家老小,其中就有被他卖了的女儿蔡琰蔡文姬。哦不对,是已经和河东卫家定了亲的女儿,原因是流放途中受到了卫家的照顾,头脑一热就许配给卫家的短命鬼二公子卫仲道了(仲道是字,名查不到,囧)。
树立影,人立名。
蔡邕的学识是举世公认的,雒阳太学门口《熹平石经》的书写者,当之无愧的当世的大儒、名士。所以,许多学子士人都来拜访,如同闻到了臭鸡蛋的苍蝇群。
拜访名士,听大儒讲学,是这个时代学子必做的事。
汉代做官有两条路子,一种是举孝廉,像陈留郡这样的大郡一年也只能举孝、举廉两人而已,难度相当于后世的一个省的高考文理科状元。另一种是徵辟,主要包括皇帝征聘和公府、州郡辟除两种方式,皇帝征召称“徵“,官府征召称“辟“。
要想被徵辟,首先名声要足够大。这也是陈太公有个小四轮车就马不停蹄去得瑟的原因,给他儿子扬名去了。
扬名,是这个时代有志官场的士人必做之事。就如曹操还没有行冠礼(古人二十而冠)的时候,得到了太尉桥玄、名士何颙的肯定评价后,还用耍无赖的手段逼许邵给出了名垂千古的评价: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而这几个重量级人物的评价也成为了曹大大打开仕途的利刃。所以蔡邕回乡里后,被一堆苍蝇骚扰也是应该的。
追名逐利,古今有之。能走捷径,何必拘泥于弯路呢?
蔡邕很烦,也很无可奈何。闭门谢客嘛会被说故作清高,大开庭门嘛一天到晚就净是当接待了。最后索性举家搬到山里搭个茅屋居住了,美其名曰休养身体,静思读书。
只留一位老仆人守门,碰到名门高士、故里知交的拜帖,才回家一趟接待。至于其他的士子学子等,抱歉,身体孱弱,不便见客,请望海涵。
渐渐的,苍蝇少了,名刺却是不断,十天半个月总会有这么一张拜上。
四月天了,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在大地上,驱走了寒意。蔡家的老仆人在打扫着大门口,门前的大树已经抽出一堆绿芽,再过些时日定是郁郁葱葱。
新生已经来临。
比其他州郡的盗贼四起,陈留几乎没有被波及,也许去年的黄巾闹得太狠,泥腿子们的元气大伤,再也折腾不起了。
折腾不起了,那就咬着牙接受。三三两两的农夫行色匆匆的路过去忙农活,田亩税提高了,庄稼要伺候得好点才行,不然这个冬天就断炊了。
“哒哒哒...”
马蹄敲打在大地上奏响了彰示大户人家的旋律,从远到近。老仆人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这两个月来听了无数次,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家。
老仆人眯着眼看去,远处来了五骑,居中一位头戴儒生巾腰佩剑,年纪很轻,应该才冠礼不久。
两侧跟着四个骑手,家丁打扮,应该是护卫中间这位公子的私兵,个个都很健壮,腰上别着环首刀,后面两位还背着弓箭,前面两骑的马臀斜插着灯笼,上面有一个斗大的字。
这个组合很奇怪,倒像是公子哥出来打猎的。
但是如今世道乱了,敢四五骑就出门的公子哥,已经很很少了。而且这也不像出门访友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么年轻没有长辈携带就来拜访,是很没有礼貌的事。
老仆人很努力的想看清楚灯笼的字,想知道是哪一家,可惜徒劳无功。唉,人老了眼神就是不好。
没多久,骑士们就来到了十米开外,年轻人和骑手们很利索的下了马,身手很矫健。牵着马走到老仆人的跟前,光看这一点就知道来人很有礼数,有大家风范。
“这位老丈,在下有礼了。请问这里可是伯喈公的府邸否?”
彬彬有礼,对一个扫地老头都拱手做礼,这绝对是传承上百年的士族,才能调教出来的修养。老仆人瞬间对这位年轻人的好感飙升,不敢怠慢,也拱手回礼,“回公子,这里正是蔡家,老仆是蔡家的管家,不知道公子来蔡家所为何事?”
“不敢当老丈的公子称呼,在下陈坤陈子德,是己吾陈家的管事,受家主之命来给贵府送拜帖。家主名讳箜,字伯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