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我就要回老家改户口本了,不知道是从供堂子开始我习惯了还是怎么的,我下意识的凡事都要问问堂子。按说在以前没出马的时候我也觉得挺安全的,但是现在出门没有报马跟着我,我潜意识就发慌。
我收拾完出门需要的换洗衣物后,在堂子前默念常相九的名号,没一会的工夫,常相九就从堂子里走了出来,他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笑呵呵的跟我说:“怎么了兄弟,大晚上的不睡觉,找九哥有事儿啊?”
“我这几天准备出趟门儿,啥原因九哥你都知道。”我犹豫了一下,搓了搓手嬉皮笑脸的跟他说:“我看刘浪他们也都回来了,前两天忙着考试我也没顾着问,这趟回老家你跟菩淘姐保着我啊?”
“这回我俩还真没法陪着你,你没注意咱们堂子里的仙家最近都忙忙叨叨的么?我俩还有别的事儿,你自己回去吧。”常相九一边抠着鼻子,一边无所谓的跟我说。
我看他这出就气不打一处来,小伙长的挺精神的,为啥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呢?我以前听过一个传说,据说黄皮子化形之前都要找一个人类作范版。也就是说他们的样貌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而是曾经实实在在存活在世间的人。难不成常家化形也是如此?那我真有些好奇了,常相九当初是不是找到西门庆模仿的言谈举止啊?
常相九此时是元神之体,他非要抠那原本就不存在的鼻屎,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他和胡菩淘是护身报马啊,护身护身,那是要时刻不离地马身边的,也就是说只要出门他俩就要在我身上呆着。他上来一句就让我自己去,这是啥意思?旷工啊?
虽然心里很郁闷,但我还是无奈的问他:“你和菩淘姐要去干啥啊?派别人去不行么?毕竟术业有专攻,但凡其他仙家能顶替的,没必要非得让报马去吧?”我这话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提醒他们是报马,不能因为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就不管我了。
常相九抠完这边鼻孔又换了一边,然后跟我说:“这月初三是金花教主诞辰,所有仙家都要赶去本溪为她老人家祝寿,我和菩淘都是有族有谱的小辈,能不去么?不光我俩得去,届时整个东北的仙家都得去,咱们堂营所有人都要去。”
金花教主我知道,大多数的堂子都有她老人家的名号,据说是上古巨蟒修成的人形。其道行以“顿”计算,地位等同于胡三夫妇与黑妈妈,都是东北道教的大护法。也难怪人家一个生日派对弄这么大的场面,这就像机关单位的领导过寿,下面各部门的谁敢不去?
我不过我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对,我家是地仙教啊,一个从正统里分裂出来的派系,人家能欢迎么?常相九听完这话后微微一笑,从供桌上摸起个油桃就闻。由于他们都是元神之体,所以他们闻就相当于是吃了。
常相九用力的吸了几口后,一脸陶醉的跟我说:“要么说你小子还短历练呢?两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又不是啥血海深仇,换句话说,都沾亲带故的,还能老死不相往来是咋的?就比如说,你爸支持巴西队,而你支持阿根廷,然后你俩以后就谁也不见谁了?”
常相九这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也是,很早以前他就跟我说过,两派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分歧,当着上面的面儿不好走动频繁。实际上,有很多是爹在这边而儿子在那边,所以说背地里不可能不走动。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当中骑着墙头迎风飘摆的也不在少数。
“我师父也会去么?”我这话问的很不经意,实际上我就是想探听一下,我师父到底干嘛去了,为啥从出马后没多久就不在堂里,一直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
“你这脑瓜子真得去治治了,我们去是以家族晚辈的身份去,别人也说不出来啥。大教主要是亲自去了,对他老人家倒是没啥,那不是给人家添堵呢么?虽然说上面顾忌我们地仙的实力,也不至于给人家安一个通敌的罪过,但是有限的生存空间就更喘不过气儿来了······哎,说的有点儿多了。”常相九说着说着就闭嘴了,显然是不准备继续往下说了。
我最烦这样说话说一半的,那种感觉就想拉屎没拉净,难受。关于我师父的行踪更是一点也没问出来,于是我也不墨迹了,憋了巴屈的问他:“那咋办啊?这趟真让我自己回去啊?”
“那倒不至于,小黑本身也不是狐黄白柳灰五大家的,代教主决定让他陪你回去。”常相九说完就准备回堂子里,但是他突然间又停下了,转过头跟我说:“九哥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也别嫌我烦。
我当下点了点头示意他有话就说,常相九措了会辞跟我说:”你想一想,你没出马的时候,不知道我和菩淘跟着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活着的?好,就算知道我们后你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有了畏惧之心,但是这次古墓之行你不也得到了不少么?怎么长本事了还掉胆量了呢?“
我刚要反驳,常相九摆摆手示意我别急,继续说道:”我跟菩淘是你的护身报马,跟着你是天经地义,但是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俩死了,你就不活了么?大教主为啥允许你夺陈九公那百年道行?你自己想想,有工夫多打打坐,念念真言咒语,自己的本事才是最可靠的,你自己琢磨琢磨。“
常相九说完后,不待我回答就闪身回了堂营,留下我独自一人回味着他的话。是啊,我现在也不是个普通人了,百年道行在灵异界虽然算不上凤毛麟角,但也绝对不是软柿子了。以前姥姥教我的那些东西不能用,完全是因为我修为不够,现在道行也有了,差的不就是个精勤么?
他说的跟我想的也差不多,我之所以能顺利的讹诈陈九公百年道行,看来果然是我师父默许的。他一边教给我擒龙诀,一边又让我长本事涨道行,却又啥事儿也不跟我说,到底是为了啥呢?出马弟子不需要自身多厉害,因为都是依靠仙家。他要是奔着坑我,那我自然是越弱越好掌控,他的种种做法让我想不通。但是我始终都见不着他的面儿······
为了排除脑子中乱糟糟的想法,我拿起了供桌上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开始诵读起来,刚读了几页,我就觉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众多佛经当中,《地藏经》是感应最明显的,因为这本经书的作用就是超度亡魂,将诵经的所有功德都回向给自己的冤亲债主。
不管是地马也好还是其他各派的修行之人也好,说白了都是一个向上的、越来越好的过程。很多人诵经犯困或者读不通顺,完全是因为你已经投胎做人走上了修行的道路,而你累生累世有亏欠的人还在轮回受苦,他们会化为你的业力,阻挡你修功德积福报。
地藏菩萨是幽冥教主,曾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大誓愿,其功德无数无量不可思议,虽号菩萨,其实被他度化成佛的都有很多。所以他的经文回向给冤亲债主最显著。
我强忍着困意将整本一共十三品读完,然后将功德全都回向给了冤亲债主,这时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我赶紧脱衣服上床睡觉,常相九说的对,从今天开始,与其想那些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不如努力的修行。
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妈的敲门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对着门外喊了声马上就出来,然后开始风风火火的穿衣服。刚准备打开卧室门,就见小黑从堂子里走了出来。我俩用心念交流了一会儿,自从我七窍打开后,不出门办事几乎不和仙家面对面交谈,此时在心里说话完全是怕吓到我妈。
小黑跟我说这趟他陪着我,就像以前一样,还是呆在那口槐木雕刻的小棺材里。其实这样也好,一是我俩都习惯了,另外一点也是因为除了护身报马外,其余的仙家在我身上太长时间我难受,尤其小黑还属于鬼体。
整个吃早餐的过程中我妈都在唠叨,一会问车票放没放好,一会问户口本装在哪了,一会又问知不知道去哪里开证明。我一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六点半了,车票是七点半的,按说有二十分钟就够。但是我的耳朵实在受不了了,我随手又抓了俩包子,跟我妈说赶早不赶晚,背起了包就准备出门。
还没等我穿鞋,我妈又一把给我拉住了让我等一会。没多大会工夫,我妈从屋里给我大包小裹的拿出来一大堆东西。我看着地上这些什么奶啊、饮料、保健品的有些发愣,我问她:”妈你这是干啥啊?改个户口本也不用送礼啊。“
我妈白了我一眼,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然后跟我说:”你长这么大了头一次回老家,你能不看看你大爷?你爷你奶现在在你大爷家住着,村里沾亲带故的都得来。回来的时候人家要是给你带土货啥的你能空手接?既然要拜访就别让人挑理,先看谁后看谁按照辈分我都给你写在纸上了。“
我一瞬间觉得我有些贫血,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排人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