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男子见她掌中藏有暗器,身子向左斜闪,避过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笑道:“好毒辣娘们儿,想要老子的命不成?”当下也不怠慢,顺势绕到她背后,双掌向前一递,一招“顺水推舟”从紫芝背后袭来。
紫芝未曾想到此人身法竟如此之快,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双掌已重重击在她的背心之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无力站起。若不是江湖经验不足,紫芝的轻功原也了得,万万不会在一招之内便被对方击败,加之她一向自负得紧,与人相斗时,若不是落了下风,出口求援,其他姐妹也不敢上前相助。
旁边厚土坛两名黄衣弟子见虬髯男子将那紫芝击倒在地,连忙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将她拖往一旁看守着,其他紫衣女子也不敢贸然前去相救。
白云道长从一开始就觉得这虬髯男子眉目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直到看见他的快如旋风般的身法,以及他出掌的手法,才想起这人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推云手”薛长卿,二十年前中原武林人士结盟讨伐玄阴教之时,他年方弱冠,玉树临风,而且轻功绝佳,以“十八式推云手”逞技江湖。
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当年正气凛然的少年英雄,竟然投入地狱门岐黄子门下,为虎作伥。相由心转,样貌也不复当年,变得这般凶煞骇人。心道:“从适才与轩辕夔对掌情况可知,这领头的紫衣女子也非泛泛之辈,然而在薛长卿一掌之下,便重伤不起,毫无抵抗能力。可见二十年来,薛长卿的功力较诸往日,进步倍蓰,如今分处不同阵营,看来将是个极难对付的劲敌。”
白云道长虽无把握一定能战胜他,但也丝毫不惧,当下扬声说道:“常言道物是人非,这话一点都不错。怎么才廿年光景,竟能将当年驰名江湖的十八式推云手薛长卿薛少侠,变作地狱门岐黄子的爪牙,今日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欲待怎样?”
推云手薛长卿笑道:“白云老道,当年一直有向你讨教之心。怎么样?数十年不见,你的九玄功可有长进么?你的功力我原是知道的,单打独斗,三百招之内,我也胜不了你,但时候一长,我定能胜你,这话你信也不信?今日前来,也不为别的,就想请各位好汉跟我们去地狱门走一趟。”
白云道长笑道:“你这话不错,照你现在的功力,你我二人可谓半斤八两,但贫道终究老迈,而你正当壮年,就是公平比武,到最后赢的人也的确是你。不过这里有封老帮主、独孤庄主、梅女侠等众多一等一的高手在此,你要我们束手就擒,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薛长卿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你方有好手,我们岂能没有生力军。你仔细看看,我身后这几位是谁?”说完,便退开两步,身后几人跃步向前。
白云道长走上前去,自右向左扫视,这一惊非同小可,赫然便是大摔碑手史天骄、摩诃一剑云之鹄,漠北双鹰辜鹰、辜隼两兄弟。他们身后还有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粉燕子冯常春,东海派海盗头子断魂刀萧潜龙等十来位正邪两道绝迹多年的好手;这些人倒也罢了,只待白云道长定睛一看,面上闪现一丝疑云,心道:“最后面那人莫非就是打穴神手凌霄,听江湖上人说前几日还在风尘渡口除恶扬善,怎么也掺和在他们这些人里头?”
那日凌霄等人遇上紫芝她们自知不敌,绕道而行,没想到与地狱门其他人接头时,已经误了时候,来不及向白云、妙湛他们报信,便所幸随着薛长卿等地狱门坛主、舵主一同来到居仁堂,见机行事。
白云道长既已认出凌霄,便笑道:“这不是打穴神手凌老爷子么?怎么你也要来为难贫道么?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么?”
凌霄刚想开口答话,薛长卿抢道:“此身既入地狱门,纵是豪侠亦称臣。今非昔比,凌霄日前已经是地狱门的外门弟子了。他功夫不错,以后在地狱门定然步步高升。白云老道,不知听到这话,有没有令你失望呢?”
白云道长笑道:“这事确实在我意料之外,其中必然另有缘由。试想你推云手薛长卿是何等人物,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岂不痛快,岂能甘心拜在岐黄子门下?个中因果,你既不说,我也不想多此一问。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请我等去地狱门,如何请法?”
薛长卿道:“痛快!我们已有几百人手持长弓劲弩将居仁堂团团包围,适才你们已经见识过厉害了。只需我一声令下,试问在场焉有噍类?虽然如此,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生擒你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不会对你们几位痛下杀手。不过其他不相干的人却很难说。”
白云道长道:“只要你不滥杀无辜,怎样都行!”
薛长卿道:“如果不按江湖规矩行事,即使擒住你们,谅你们也不会心服。这样吧,我们双方各出三人,比试三场,成王败寇,输了就要乖乖跟我们走。”
白云道长心想:“格于形势,不答应也不行了。”转头向丐帮帮主封巅、华山女侠梅傲霜等人问道:“诸位认为如何?”封巅断然道:“打就打,只要公平,老叫花子愿赌服输!”梅傲霜、清虚等人听了也点头答应。
薛长卿道:“首战自然是我亲自上场,其次是摩诃一剑云之鹄,最后是大摔碑手史天骄。”说着便大踏步走出厅外,来到院子中央,院子宽敞,足可容纳五六百人。众人听说要比武,俱都走出聚义厅,在院子四周围观。
白云道长与丐帮帮主封巅等人商量道:“薛长卿、史天骄二人内功深厚,掌力一柔一刚,云之鹄剑法一流。而我方如今风雷掌轩辕大侠、铁大侠、妙湛禅师俱有毒伤在身,要对付薛、史二人着实不易,云之鹄也只有从梅、慕二位女侠及独孤庄主三人中选其一了。”
封巅道:“薛长卿就由交给我老叫花,至于史天骄就由你这牛鼻子老道来解决,至于云之鹄,独孤一方足可应付,不说三战三胜,三战两胜也能拿下来。”
白云道长道:“我有些异议,说出来独孤庄主不要见怪,云之鹄号称摩诃一剑,剑法诡异多变,剑走偏锋,出招不合常理;独孤庄主的剑法凝练大气,身法稍缺灵动,不易取胜。而华山女侠梅傲霜轻功高绝,有当年燕如嫦遗风,剑法也是佼佼不群,极尽变化之能事,要胜云之鹄非梅傲霜不可。”
独孤一方笑道:“道长不如直接说我身材肥胖,轻功不好。摩诃一剑云之鹄的名头我是听说过的,只可惜不知道他剑法到底如何?既然道长知己知彼,梅女侠的剑法也不在我之下,由她代我出战,也无不可。”
白云道长见众位都没有异议,当下对薛长卿道:“我方三人,先是丐帮帮主封巅、其次便是华山女侠梅傲霜,最后才是贫道。”
薛长卿笑道:“既然商量好了,封老叫花,那就请罢!”封巅见薛长卿已叫阵,凌空跃起,蓦地一声断喝:“接招吧!”双掌下击,薛长卿见状,脚下画个弧形,同时双掌向上连环推去,正是“十八式推云手”中的第七式“轻云托月”。两人双掌相交,这种生死存亡的大战,自然是使尽全身功力,奋力一搏。高手过招,若是互拼内力,原本就在一招之间便可决出胜败。
二人双掌相抵,掌风惊人,只见方圆丈许尘沙被二人掌风卷起,身边小树树梢弯曲,兀自不能挺直。
薛长卿的掌力本是以柔绵见长,与对方对掌时,可以徐徐增加掌上内力,是以显得比较轻松,他知道封巅的实力,若不使点伎俩,这样互拼内力,纵使战胜,也是两败俱伤,如果自己内力消耗殆尽,兴许会另生枝节。
于是笑道:“我说疯疯癫癫的老叫花,看不出你的狂风掌功力如此刚猛,只不过你这狂风只能吹弯小树,对我便丝毫不起作用。”虽然说着话,掌力也逐渐增强,绵绵不绝。封巅性子急躁,刚想说:“放屁,这是狂澜掌,这就让你知道老叫花的厉害。”
白云道长立马便看出薛长卿使诈,不等封巅开口,便即提醒道:“封帮主切莫开口说话,你的狂澜掌至刚至阳,既已全力相拼,一鼓作气,定可胜他。若是中途稍有迟缓,内力不继,便后果不妙了。”封巅这才暂时忍住不接薛长卿的话,但适才念头一转之间,猛觉对方内力增强,立刻便感有些吃力,额上汗珠涔涔而下。
薛长卿见此计果然有效,便继续开始胡说八道,引诱封巅接腔,遂道:“我说臭叫花子,你几时练得一门臭汗功,这么厉害,这一滴滴臭汗掉在我身上,是想薰死我么?”
封巅见薛长卿看出他倍感吃力的狼狈相,出言讥讽,呶呶不休,实在忍不住了,怒道:“要打便打,啰嗦个什么?老叫花的身子自然臭,还用你说。”这一出口说话,果然内力缓滞了些,而薛长卿抓住良机,内力不断增强。封巅只觉一股阴寒的气流迅速袭向胸口,再也支持不住,被薛长卿掌力震开,摔落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云、妙湛等人见封巅重伤倒地,同时说道:“卑鄙!”但这场比武终究是败了,薛长卿赢在智谋上,虽然有欠公平,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余下两场能够挫败对手,反败为胜。
地狱门众弟子见圣火坛坛主薛长卿打败中原第一大帮丐帮帮主封巅,俱都喧嚣不已。厚土坛坛主摩诃一剑云之鹄见自己的对手是个女子,更加不屑一顾,当下扬言道:“三十招之内,若不能拿下这娘们,便算我输好了。”
其实他也知道梅傲霜是燕如嫦的关门弟子,剑法了得,限定三十招看似自大,其实是心虚,他平生与人斗剑,遇到的最强剑术高手便是当年昆仑派的北辰子,也仅在二十招上将对方击败。而当年燕如嫦曾挫败过他的师父剑魔归长龄,是以他对燕如嫦的弟子也心存忌惮。
梅傲霜也听师父燕如嫦讲过当年打败剑魔归长龄之事,却不知这摩诃一剑云之鹄是他的弟子,只道是云之鹄口出狂言,当下怒道:“狂妄之徒,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华山剑法的厉害。”
一语甫毕,剑随身走,一招“游龙引凤”直袭云之鹄心窝。这是燕如嫦晚年自创“游龙剑法”的起手式,虽不比早期剑法的凌厉狠辣,然而配合“惊鸿步法”,灵动柔和,每一招的后招变化繁复,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燕如嫦将华山剑法去芜存菁的完美之作。
云之鹄见状,足尖一点,身子微斜,向后速退,只道可以轻松避过这招,没想到梅傲霜身子兀自还在半空,而剑尖在墙上一点,倏地向左平划,快捷无伦地向他颈项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