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梅傲霜夜探阎王殿,欲查清李贤住处,却无意间惊动了岐黄子,便即离开,出了地狱门,便向鹰愁崖方向返回。
岐黄子被躲在窗外窥探的梅傲霜惊醒之后,立刻掷出杯盖,窗外之人已然逃走。想到这人能避开数百人的耳目潜进阎王殿,定是本领非凡,既已逃走,恐怕是追不上了。
当下也没大张旗鼓地命人搜索,只是吩咐冯常春等人留神警惕,以防再有人来犯。心道:“此人来此的目的,无非是想探查太子李贤的所在,若是想救人,孤身一人,本领再高,也难有作为。这人既发现了我的住处,自然已然知晓李贤便在我左近的精舍内。这人逃走之后,定然联合其他人来救李贤,阎王殿高手如林,固若金汤,他们不来则已,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岐黄子之所以面对任何变化,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气,除了他不轻易出手的绝高武功与无数掌控他人生死的手段外,最令他自负的便是他的智计。
他为人精明,最善于捕捉各种人物的弱点,然后想办法控制他们,因此从来都是算无遗策。正是这种天授异稟的鬼才,与超于常人的智慧,才将薛长卿、史天骄这些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网罗在麾下,刚开始确实是用了蛊毒,但薛长卿等人跟随岐黄子几年后,便都对他心悦诚服。
地狱门绝大多数弟子都是心甘情愿加入地狱门的,岐黄子并没有用蛊毒控制他们,他智计无双,只要让他们之中少数重要的人归顺,其他人自然会服膺于他。
除了地狱门五坛六七千弟子外,在外办事,建立分坛的弟子更是总坛的好几倍。这些年来,地狱门的势力也在迅速扩张,触角遍布中原各地,但也由于在外建立功业的多半是外门弟子,武艺高强的委实不少,但也由于势力过于分散,统一号令很难,因此分坛弟子虽多,却不敢公然与中原武林的大门派争锋,这也是岐黄子一统江湖的重要阻碍之一。
正所谓善游者溺于水,善搏者死于斗。他自负的智计无双,恰恰是岐黄子自身最大的软肋。他擅长算计,却苦于算计,这一点薛长卿等人与岐黄子身边的弟子都非常清楚,只有岐黄子自己当局者迷。
于是便有不少人投其所好,阳奉阴违,因此看似是岐黄子利用他们,其实他们又何尝没有利用岐黄子以满足他们自身的利益。
岐黄子事必躬亲,每一个来求医的人,他都要亲自过问。饶是如此,但他数十年不出山谷一步,谷外之事都是由其他人汇报,虽最终由他裁决,且不说他们汇报之时虚实难明,他是偏听偏信,就是如实汇报情况,他将一切事情交于薛长卿等人去办,那么实权自然便不在自己手中。地狱门名声越来越差,岐黄子一统江湖的野心日益膨胀,说到底,都是薛长卿等人所造成的。一个人由正入邪很容易,若想由邪到正,却是极难的事。
自从日前岐黄子发现自己独创的情蛊,虽经笛声催发,却仅能控制残月一人,对紫芝等女子却无多大作用,于是便将自己关在精舍之中,殚精竭虑,苦思冥想其中原因,想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不解其中缘由。
于是便再想用其他办法使她们就范,心道:“她们不怕情蛊,或许是她们的体质与所练武功与常人不同,但她们能抗御这种蛊毒,其他蛊毒就未必承受的住。虽然这些令人生不如死的蛊毒,他一般只会对江湖上那些一些硬骨头使用,但她们这些人外表娇柔,内心刚强却不输于那些又臭又硬的江湖人士。既然她们誓死不归顺于我,说不得要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了。但对她们使用什么蛊才好呢?”
他边想边在精舍里来回踱步,突然间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噬心蛊,对了,就噬心蛊吧!这噬心蛊不像凌霄所中的噬血蛊,发作时不会随着血脉游遍全身,而是一齐涌向脉搏跳动最快的心脏部位,到那时万虫噬心,开始只是隐隐作痛,渐渐加剧,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对于性格刚烈之人,效用尤著。”既已打定主意,便安然入睡。
而摘星楼女囚室中紫芝等女子,哪知自己旧伤未愈,岐黄子又在想办法对付她们。
大摔碑手史天骄雄浑强劲的掌力能碎碑裂石,打在常人身上,定然早就死了,然而紫芝与他对掌时,虽然功力未全部恢复,但当她觉察出史天骄的掌力远强于自己,有意无意间,双掌初合即分,虽仍被他凌厉的掌风所伤,但无形中却卸去了史天骄一半掌力,故而得以不死。
至于残月,众姐妹皆以为他是中了岐黄子诡异笛声的邪法,连残月自己也是这么认为,根本不知道世上有所谓的情蛊,都没疑心到苗疆这种邪术上。即便她听说过这种邪术,也不知是何蛊毒,为何中蛊?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从何时起,在自己心中早已对鄢云情根深种。
回到囚室之后,残月的状态逐渐好转,试着运气调息,发现内功俱在,当下还以为岐黄子伎俩止此,也没有再起疑。心道:“不知那书呆子什么时候过来?会不会被柳絮骂了一顿,不敢再与我说话了吧……”想到这里,鄢云的景象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霎时间,只觉玉颊霞烧,心儿砰砰剧烈跳动,想到之前在囚室中忆及鄢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当下也只道没什么事情。
哪知鄢云的影像在自己的眼前挥之不去,接着耳根、颈项开始发热,这时才发觉情况与之前不同,继而全身血脉加速,多股热流在全身狼奔豕突,神智顿时迷糊,残月燥热难当,重又不知不觉地在囚室中扭动身躯,狂舞起来。
紫芝见情况不对,连忙喊道:“快点她昏睡穴!”柳絮依言照做,残月这才昏睡过去。
紫芝蹙眉道:“残月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一无所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让她昏睡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万一她时不时地发作起来,最终会心血耗竭而死的。”
柳絮脸上疑云一闪,问道:“紫芝姊姊,你说残月是中了毒么?但我们与她同饮共食,没理由她中了毒,而我们反倒没事,岐黄子这老魔头要对付我们,大可不必如此费事,一个个地用毒药来折磨我们。”
紫芝道:“你分析的也有些道理。她这状况是从日前在阎王殿时开始的,那时老魔头吹笛,连我在内姐妹们都感到不适。按理说,残月的武功与内力,除了略逊我一筹,在众姐妹中数她最强,没理由其他姐妹能够抵御的音波功,她却抵抗不住。这一点的确是匪夷所思,表面既然看不出什么,还是等她醒来,再问问她自己的感受,看看有无中毒的迹象?”
不一会儿,又到了午饭的时间,鄢云走了过来,知道她们余怒未消,于是一言不发地将饭菜盛好,从小窗口递进去,刚想离开,紫芝虚弱地咳嗽几声,连忙说道:“别让他走,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柳絮叫道:“书呆子,给我站住,我们紫芝姊姊有话对你讲,你若是口中有半句谎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鄢云听紫芝要与他讲话,那么便可得知残月的状况,心中异常高兴,立即转身,来到门上窗口下,笑道:“我们现在既然已经合作,对你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会有所欺瞒。”
紫芝在红莲、翠萼二人的扶持下,走到门口,见鄢云一副嬉皮笑脸的傻样,当下便有些不高兴,板着脸凝声说道:“你见我们损兵折将,幸灾乐祸是不是?我有重要事要问你,给我严肃些。”
鄢云听了,收起笑容,肃然道:“姊姊只管吩咐就是。”
紫芝道:“本来你武功低微,见识浅薄,我们想不通的事情,你定然不会清楚。不过你师父凌霄却是个老江湖,我的疑惑他或许能够解答。你帮我问凌霄,这世上是否有什么毒药或者什么邪术,是可以用笛声催动的,且发作时能让人全身发热,血脉加速,神志昏迷,狂舞不休。若他知道什么情况,请你告诉他务必设法拿到解药或者破解邪术的方法。事关残月的生死,你务必将话带到,并且尽力想办法医治,若是再发作几次,恐怕残月性命难保。”
鄢云本就担心残月的伤势,这会儿听说她不是中了岐黄子的奇毒,就是中了某种邪术,而且命在旦夕,不由得惊慌担忧起来,当下答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说着,便急忙向正在当值的凌霄跑去。
凌霄见鄢云神色匆匆地从女囚室那边跑来,便料到他是为那两个女子受伤的事而来,连忙将他叫到一边,鄢云着急残月的病况,丝毫没顾及到旁边都是红衣弟子,刚想脱口而出,凌霄嘘声说道:“这里耳目众多,有事一会儿到后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