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坛坛主薛长卿率领弟子将白云、妙湛等人押到阎王殿,岐黄子听闻他们要归顺地狱门,欣喜若狂,果然连忙命人设宴款待,明知即将有敌来犯,却似乎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在大殿中央摆了一张长桌,李贤与岐黄子坐在上首,左首依次是白云、妙湛等人,右首便是薛长卿等五大坛主。另外大殿左右也设了数十桌,坐着各派武林人士,地狱门舵主们则率领弟子在周围列队守卫。
白云道长见这形势,心道:“看来岐黄子还是有所防备,太子在他身边,触手可及,右边还有五大高手。即便我等五人能冲开穴道,也很难有所作为。更何况他们俱都持刀荷戟,我方众人赤手空拳,加之敌众我寡,如何能敌?不过这岐黄子向来自负,倒是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当下站起身来,对岐黄子悻悻地说道:“素闻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杀人鬼医岐黄子,生死阴阳凭一指’,既入地狱门,又听闻‘人间有了活阎王,翻手回春覆手亡’这样的说辞,只道阁下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今日看来这些都不过是些唬人的鬼话。我等区区百余人,俱都手无寸铁,既已表明投诚心迹,你却让人点我们穴道,封住内力。地狱门高手如云,弟子成千上万,难道还怕我等闹出什么乱子不成?”
岐黄子听了,当下笑道:“白云道长说的哪里话,薛坛主这样做也是按规矩办事。既然诸位都来归顺我,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自然不能有所怠慢。”
转而对薛长卿道:“你的推云手独门点穴手法,旁人也难解开,烦劳你将白云道长等人的穴道解开吧。”
薛长卿连忙走过去在白云道长胸前以推云手手法,轻轻拍了一掌,打散联结几处穴道的柔绵内力,然后再点了相应的几处穴道,对其他人也如法炮制,白云道长等人试着运气,果然觉得内力运行畅通无阻。
原来薛长卿的推云手修到中年,内力转雄浑为阴柔,又独创了一套点穴手法,点人穴道的同时,在血脉相互关联的穴道中注入不同力道的柔绵内力,几股内力相互联结,缠绕在穴道之中。
若是以平常手法解穴,此处穴道受到不同内力冲击,则会牵动其他穴道中的阴柔内力与之抗衡,往往痛楚不堪。而且这种手法点穴,虽然最终还是会随着全身血脉运行自动解开,但时间至少要三天以上。白云道长等人上次被薛长卿点穴,也是要这么长时间方才冲开,起初还以为是受伤之后,无法运气,以致血脉凝滞,延迟冲开穴道时间,到这时听岐黄子说起,才知没那么简单。
薛长卿对自创的这套功夫向来自诩举世无匹,但想到白云道长等人武功高深莫测,所以擒住他们之后,怕他们冲开穴道,恢复内力,也经常对已点穴道补指。
这会儿,白云道长见岐黄子毫不迟疑地让薛长卿解开己方几大高手穴道,更加困惑,心道:“也不知这老魔头心里到底有何企图,他既已事先得知消息,这样做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只听岐黄子冠冕堂皇地说道:“诸位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既然加入地狱门,别说当什么舵主、坛主,就是让我退位让贤,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辅助太子,共谋匡复大事,自当以太子为尊,眼下还不是排名论次的时候。”
丐帮帮主封巅听了,闷哼一声,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若是你有此等忠义之心,就不会将我们关这么久了。”
岐黄子笑道:“封帮主若不是对老夫误会太深,早能像现在这么合作,何至于此?突然想起来,前几年贵帮有几个八袋长老,好像也是在摘星楼做客,都怪我太忙了,也不知现在他们过得怎样?”
转而对薛长卿佯怒道:“既然封帮主都已经是我们地狱门的人了,你怎么不把他们也请来坐坐?”
薛长卿道:“这几位丐帮长老,已经神智癫狂,见人就骂,只有先代封帮主好生照看,若是放出来,恐怕扰了大家的雅兴呢。”
封巅听了,既惊且怒,原来几年前丐帮几位八袋长老无故失踪,也是岐黄子搞的鬼,听薛长卿言下之意,他们关在摘星楼中肯定是备受酷刑折磨,以致神智失常。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拍案而起,向岐黄子戟指喝道:“卑鄙小人,定是你逼迫他们就范,他们不从,你就使用阴毒手段将他们折磨成这样子……”
白云道长见外面梅女侠等人尚未攻上来,眼看着封帮主就要提前发难,连忙劝他坐下,说道:“封帮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我们日后分属同门,相信岐黄子也会将那几位长老放出来。”说着向封巅暗使个眼色,封巅也挺给白云道长面子,当下强忍怒气,勉强答应。
就在这时候,峭壁底下,除了独孤一方与王大棒槌外,梅傲霜与谷青霜、黑白双侠等几大旗使,同时施展轻功从峭壁上去,韩英女随后也率领十几个华山女弟子跃了上去,同时向守在吊篮旁的红衣弟子发起攻击。
很快便有弟子走进大殿,向岐黄子报告情况,岐黄子吩咐薛长卿带领冯常春等十几名舵主与阎王殿外的守卫弟子前去增援,自己却仍从容不迫地陪同李贤太子饮酒。殿内的地狱门弟子们没有得到命令,也是侍立周围,没事人一般,兀自如如不动。
然而梅傲霜等高手以及包括韩英女在内的十几名华山女弟子,个个武功卓绝,瞬时间便抢占了十几个吊篮,搬动吊篮边的机括,拉了几十人上来。
刚开始还以为古藤吊篮是以铁索相连,上面的弟子负责用力拉人上来,其实不然,原来吊篮上面,与铁索相连的是一个精钢铸成的径长大小不一的圆形齿轮机括,机括另一端也是一条铁索,铁索下端系着一个圆形大铁球,只需扳动机括把手,铁球顺着另一面峭壁慢慢垂下,吊篮边会缓缓上升。因铁球重量只比两个普通人重量之和稍重,因此每个吊篮,每次只能拉两人上去。
其他吊篮旁的红衣弟子,见有人攻上来,又有部分吊篮已经失守,在不断对抗梅傲霜等人的同时,也是仗着居高临下,也不管能不能看到悬崖下边的人,一味地向下射箭。直到见到圣火坛坛主薛长卿与十几名舵主带人前来支援。
从吊篮之处到阎王殿需要经过一段十来丈长的天然石梁,石梁左右有简陋的铁索横连山体,下面是万丈深渊,且最多只能两人并排行走,因为奇险无比,通常情况下地狱门弟子都不会冒险并排行走,而是沿着中央翼翼慎行。
吊篮旁的百余红衣弟子,原本以为薛长卿等人会过来支援,但没想到薛长卿到了石梁彼端,便停了下来,让人以强弓劲弩死守石梁,弃吊篮旁百余名弟子的生死不顾。原因再明显不过,吊篮旁本来空地极少,梅傲霜等数十人上来之后,加上原来的红衣弟子,更是人满为患,若是自己率人过去,一来不能拳脚施展不开,二来其他人要想增援,也无立足之地。
同样的道理,即便梅傲霜等人攻上来,地方有限,最多也只能容纳百余人,吊篮旁掩体极少,只要以万箭齐发,很少有人能够幸免。
梅傲霜那天夜探阎王殿,旨在打探李贤太子的住处,况且星夜前往,来去匆匆,哪能想得到这小小的一段石梁,竟成为今日众人丧命的奈何桥?
至于白千劫,虽然足智多谋,然而也是按照梅傲霜所说情况制订的这套计划,梅傲霜没有提及,自然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
梅傲霜等人上得峭壁之后,一心只为夺取吊篮,让崖下之人上来,谁也没注意,夺取吊篮的同时,应该先占领这段通往阎王殿唯一的必经之路。
薛长卿也不着急骤然用弓箭猛攻,见梅傲霜等人很快将要将守在吊篮旁的百余名弟子斩杀殆尽,反而心中暗喜:“这会儿你们杀我门下弟子倒是痛快淋漓,到时候便让你叫苦不迭。”
梅傲霜等人见其势有进无退,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不管牺牲多大,也要向前进攻。更何况,这些轻功好的人,固然可以从峭壁下去,其余人岂不是任由薛长卿屠杀?这种不仁不义之事,匹夫尚且不齿,岂是我辈所当为?此来本来就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若是畏难而退,太子李贤与白云道长等人将会永无脱身之日。
当下先命令其余人扳动机括,陆续将崖底下的人拉上来,直到将满两百人,实在无处可立了,便命令暂且停止,等从石梁上杀过去再说。
而石梁彼端之人已经蓄势待发,只等薛长卿一声令下,便要箭如雨下,将来犯之人射成马蜂窝。梅傲霜见状,率领谷青霜等几大旗使与华山剑法超群的十几名弟子走在最前面,隔着这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与薛长卿等人遥相对峙。
只听薛长卿讪讪地笑道:“华山梅女侠,我劝你还是带领你的人退下去吧,你们要救李贤太子,无异于登天揽月。要是你们仍旧执迷不悟,只需我一声令下,你们在场有几人能够活命?恐怕到时候,到不了这里的阎王殿,反而到阴曹地府的阎罗殿去了。”
梅傲霜笑道:“你以为小小一道石梁,就能难倒我么?居仁堂几百弓箭手,又能耐我何?”
薛长卿笑道:“梅女侠轻功绝顶,剑法一流,便是摩诃一剑云之鹄也不是对手,这些人自然伤不了你,不过你脱身容易,然而你这些娇滴滴的女弟子,要是偶然间被弓箭射中,那就大大的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