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道长听弟子转述了鄢云的话,于是连忙与重玄、清风、长眉等道长商量,一起率领弟子向下冲去。
薛长卿见状,大吼一声,厉声喝道:“来得正好!”当下与地狱门中高手冲上前去,双方速度都是相当快,瞬时间,便已短兵相接起来。
圣火坛舵主碧落剑客贺天仇轻功既好,当先跃身而起,森寒的长剑自半空中劈落,一道山岳般的光幢闪过,冷锋已到重玄道长面前。
重玄道长也不着忙,倏地向又一闪,右手拇指在剑柄上一推,一道银光射向半空,剑已出鞘。只见他纵身跃起,衣袍襟带迎风扬起,如同羽化飞天一般,伸手接住空中的长剑。也不等落地,连忙使个鸢飞鱼跃的解数,一剑向碧落剑客贺天仇迎面刺来。
贺天仇见这一招非同小可,若是闪避不及,免不了这一剑之厄。当下身子一仰,足尖点在石阶上,倒纵两步,略缓一下,剑作刀使,向重玄道长直刺过来的长剑剑身斫去,旨在将他这迅猛的一剑格挡开。
只听铿锵一声响,两剑作十字形碰撞在一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向周围迸溅,煞是美观。然而重玄道长这一剑大气磅礴,凝重沉猛,贺天仇虽奋力横斫,却没将他剑身的方向改变。重玄的长剑擦着贺天仇的剑刃,直刺过来,两剑如剪刀般绞在一起,发出如珠玉落盘般清脆激越的声响。
贺天仇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对方剑身内劲浑厚柔绵,将自己的长剑紧紧黏在一起,若是不弃剑避让,则势必受伤不可,当下果断地将放开手中长剑,连忙向左闪开,这才暂时转危为安。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往往在一招之间便可判定胜负。更何况重玄道长武当剑法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玄门内功也浑厚无伦,贺天仇毕竟与他相差一截,输在他的剑下,也不足为奇。
重玄道长既将他长剑击落,占得上风,见贺天仇已经闪到薛长卿身旁,因而也没有乘胜追击,转而去拦阻正要攻向武当弟子的摩诃一剑云之鹄。
就在这时,神枪无敌赵飞云正与清风道长斗得正酣,虽然山道狭窄,长兵器不如短兵器灵活,许多招式无法施展,但赵飞云愣是将一杆长枪抖动地如同吐信的银蛇一般,枪花如雨,点打攒刺,清风道长虽然剑法神妙,一时间却也无法与他近身相搏,兀自相持不下。
饶是如此,还是清风道长占了便宜,因为赵飞云抖动长枪,横打点刺的同时,也阻挡了身后薛长卿等高手的向前进击之路,与赵飞云一人相持不下,无异于阻挡了薛长卿全军的攻势。
云之鹄虽然从道旁山坡斜身上来,但立刻被重玄道长拦下,云之鹄剑法虽不落俗套,勉强能与重玄道长持平,但功力却较他远甚。
重玄道长每一剑击出,都能劈山裂石,劲力浑厚。云之鹄见他一剑便将贺天仇手中长剑击落,是以不敢与他比拼剑上内力,偶尔用剑格挡,也是乍合即分。仗着轻功高绝,倒是能避过重玄道长凌厉的剑法,要是平常,就算是遇到梅傲霜那样的剑术高手,他还能乘势闪击,而此时为了避过重玄道长的剑锋,完全没有反击余地。
重玄道长的武当剑法,本就是几十年来精益求精的结晶,古朴凝练,蓬勃大气,没有丝毫华而不实之处。乍一看来,每一招平平常常,说不上有什么神妙,但他这种看似寻常的招式,却是无懈可击,一剑刺出,若不能在功力上胜过他,便永远化解不了,只能靠着轻功身法闪避,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击。
世人只知华山剑法的神妙无方,却不知武当剑法的大气磅礴。毕竟华山女侠燕如嫦曾在江湖上留下无数神话,更因为击败不可一世的剑魔归长龄,而饮誉江湖,名扬天下。而重玄道长等人,则是栖心古道,清静无为,轻易不出武当山门一步,是以江湖上只知武当掌门白云道长,自创的九玄功,极为了得,而不知武当的绝学,本就是以剑法为尊。
薛长卿见云之鹄、赵飞云分别被重玄、清风两个老道牵制住,其他人不能上前半步,而后面弟子已经乱作一团,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当下大声向满月雕弓黄大忠喊道:“适才你不是说没能射死武当派的大人物么?现在机会来了,快想办法,占据有利地势,将挡路的那两个老道射死!”
黄大忠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挤在众人中间,一时之间挪不开步伐,兀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会儿听了薛长卿的命令,当下肘击拳打,将身旁挤住自己的几名弟子撞倒在地,踩着他们的身体,纵身跃上右边山坡,正准备弯弓引箭,向重玄道长射去。
玉虚道长目力极好,见到下方人头耸动,冒出一个手持大雕弓之人,心中蓦地一惊,知道定是原来那个神箭手又想趁机偷袭,念头一闪而过,连忙喊道:“重玄师兄、清风师弟,当心冷箭偷袭!”
重玄、清风两位道长连忙抬头向前一看,只见山坡上一人,手持弓箭,双脚勾在一块凸出的山石上,斜身曲臂,正准备发冷箭偷袭,而箭矢的方向却是向左,直指重玄道长那边。清风道长一边从容抵挡赵飞云的长枪,一边喊道:“重玄师兄当心!”
一语未毕,只听嗖的一声急响,箭矢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如一道银光般星驰电掣地向重玄道长急速飞去。
双方离得如此之近,若不是重玄道长得玉虚道长提醒,事先发觉,只怕很难避开,更别说挥剑格挡了。眼看着捷逾闪电般的箭矢飞来,重玄道长早已抖动严密的剑花,加之他剑身内劲雄浑,饶是黄大忠所用箭矢,以精钢铸成,飞入重玄道长的剑花范围之内,也如同是落叶之遇旋风,被激荡出老远。
黄大忠自出道以来,大雕弓无论远近,箭无虚发,从未失过手,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是以心情极差,知道他们武功极高,已有戒备,再出手射另一人,也势必不能得逞,长叹一声,跃身到了薛长卿旁边。
薛长卿见他失手,无功而返,怒吼道:“废物,你既已失手,还端着神箭手的架子有何用?老道们武功高强,能抵挡得住,其他人也能挡得住么?为何不引箭再射?”
黄大忠颓然垂首,徐徐说道:“薛坛主,若是不能将这些老道们拿下,射杀再多的虾兵蟹将,也是徒然。恐怕薛坛主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眼下我们败局已定,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已经尽力了,要罚要杀,但凭处置!”
薛长卿心里虽再清楚不过,被困于此,再不可能扭转败局,但总是心有不甘,听了黄大忠的丧气话,当下一掌向黄大忠右肩肩井穴击去,顿时便将他击倒在地,然而他没用全力,因而黄大忠只是肩膀脱臼,没受多少内伤,还能站起身来,凌霄连忙将他脱臼的肩膀接好。
只见薛长卿满面愠色,厉声喝道:“临敌作战,乱我军心,本应处死,念你多年忠心跟随我,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这次只是小逞,若是再犯,定杀不赦。”
其他人见薛长卿已经惩罚了黄大忠,兀自余怒未消,本来已有撤退之心,想提醒薛长卿全身而退,他日再卷土重来不迟,此刻却是谁也不敢提出来。
就在这时,武当山山麓下的英雄好汉,也越来越近了,喊杀之声,如同虎啸龙吟一般,震天动地,豪气冲天。屠人狂大步流星地向上砍杀,地狱门弟子不断向上拥挤退却。
直到此刻,薛长卿才知道山下也有敌人向上冲杀,面对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的局势,前进不得,后退无路,形格势禁,若不及时想办法撤退,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届时好汉敌不过人多,连自己恐怕也有失手被擒的危险。
想到这里,连忙扬声说道:“众人听令,后军变前军,漠北双鹰辜氏兄弟殿后,边打边撤;云坛主与我一起,带着各位舵主率领众弟子,不要恋战,迅速突围,杀下山去。”虽说现在形势险恶,薛长卿临阵指挥,依然从容镇定。
云之鹄与赵飞云听了,跃身后退,来到薛长卿身边,漠北双鹰立即填补了他二人的空缺,这才没让重玄道长等人顺势急攻下来。薛长卿与云之鹄连忙率领十几位舵主,施展轻功,从山道左右斜坡,迅速向山下奔来。
鄢云在山上见他们大多数头领俱都向山下而去,知道他们想集中兵力,强行突围。当下对玉虚道长说道:“山下虽有天都派玄鹤子道长,与少林方丈妙法大师等许多好手,但毕竟不满千人,定然阻挡不住薛长卿大军的去势。这次虽然取胜,但地狱门首领俱在,也没有伤筋动骨,岐黄子野心不死,不久仍有可能卷土重来。”
“那该如何是好?是否现在就率领弟子追击他们?”玉虚道长连忙问道。
“不忙,道长请看,挡住重玄、清风两位道长的正是地狱门灵水、青木二坛的坛主,合称漠北双鹰的辜氏兄弟,老大叫辜鹰,老二叫辜隼,我听师父说,他们两兄弟练就一身鹰爪功,纵横漠北,无人能敌,而且擅长轻功、暗器,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就像黑白双侠那样,若不将他们隔开,只怕一时之间很难战胜他们。”鄢云指着辜氏兄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