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傲霜终于忍耐不住,便趁他们三拜喜堂之时,持剑冲入茹家,一时间满座宾朋,惊骇不已,纷纷离开。辛小芙揭开红盖头,娇怯怯地躲在茹斐君身后。梅傲霜见凤冠霞帔下的辛小芙,果然艳丽无俦,顿时醋意大生。
只听梅傲霜剑指辛小芙,大声对茹斐君说道:“新娘子长得如此娇美,难怪你会选择与她成婚。但你之前向我承诺过,永远不会负我。今天你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定然不会甘休……”
茹斐君既担心梅傲霜会伤害辛小芙,让他弃新娘辛小芙,随梅傲霜而去,这种大逆不道之举,他断然做不出来,于是便挺身而前,说道:“傲霜,我的性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杀了我也没关系,但请你不要为难辛小芙,以及我的家人。”说着,闭目不语,摆出一副甘心就戮的神色。
梅傲霜闻言,更加怒不可遏,厉声说道:“你为了她可以不要性命,我将她杀了之后,你就再也没有顾虑,可以跟我走了。”
辛知府见女儿危在顷刻,连忙吩咐下人,火速到官府调兵,前来对付梅傲霜。
就在这时,只听茹母走到梅傲霜面前,说道:“梅姑娘,我知道我们茹家对你不起,但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杀了辛二小姐,只会给自己惹上人命官司,于人于己都不利。还请你三思后行,老身向你行礼了。”说着,老泪纵横,躬身一揖。
梅傲霜见状,也有些动容,持剑的右手向后收缩,倒退几步。没等梅傲霜答话,只见茹父将手拍了几下,旁边仆人连忙端着两盒东西过来,俱都用红布盖着,也不知是何物事?
只听茹父笑道:“梅姑娘,今天是我儿圭璧大喜之日,还请给老夫个薄面,有什么事我们日后再谈好么?圭璧孩儿与你总算相识一场,虽说你俩有缘无分,你又不肯屈就小芙之下。但我茹家也不会亏待于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老夫尽力办到就是。”
说完,向那两个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将红布揭开,在烛光掩映下,熠熠生辉的却是些金银锭子。
梅傲霜见了这些东西,刚刚因为茹母的道歉而有些心软的她,重又发怒起来,当下飞起两脚,将那两盒金银踢翻,散落一地,厉声喝道:“谁稀罕你的臭钱,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你今日对我这般羞辱,定然一剑将你杀了。”
一语未毕,衙门的捕快便即赶到,只听辛知府一声令下,几十人将梅傲霜围了起来。本来梅傲霜要对付这些人,简直易如反掌,但她不愿与朝廷发生冲突,官官相卫,虽然太原府与渭南华山相隔较远,但若是得罪朝廷,还是会给华山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当下施展轻功,跃到屋顶之上,“茹斐君,算你狠,我还会回来找你的。”留下这声断喝之后,便隐没在高低错落的宇舍里。
茹斐君自娶了辛小芙后,日夜忧虑,生恐梅傲霜会哪天会回来,伤害辛小芙。然而自此之后,梅傲霜也逐渐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回来过。
饶是如此,但凡想起茹斐君的薄情,无不恨得咬牙切齿,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极少。多少年过去之后,她以为能将对茹斐君的一片深情,封藏在心底,便不再影响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被韩英女一句无心的言语,勾起旧时的回忆之时,仍是不能释怀。
韩英女见师父骤然发怒,还以为是自己说话不知分寸,惹恼了师父,连忙跪下认错。
梅傲霜这时才平息下来,连忙扶起英女,缓缓说道:“英女,你快起来,这事错不在你,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是了。”
韩英女站起身来,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虽很想知道原因,但也不敢再刨根问底,当下扯开话题,问道:“师父,我们何时去苏味道的府上踩点?”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说着,便转身向楼下走去,英女紧随其后。苏味道的府邸在皇城东城宣化门旁边,离皇宫很近,梅傲霜师徒很快便已到达。
苏府虽不比皇宫的规模,但也着实不小,庭院之间廊道相连,飞甍相抵,亭台楼阁,雕龙画栋,所在不少。梅傲霜师徒分头查看,却也花了个把时辰,才弄清苏味道作息起居的书房、客厅、卧室等处所。
查探清楚之后,也没有即时回到客栈之中,而是在皇城东门旁蹀躞盘旋,暮色降临,苏味道的马车出了宣化门,直奔苏府而去。梅傲霜师徒见状,连忙跟去,悄悄潜入苏府。
饶是苏府守卫严密,然而梅傲霜师徒既已事先来过,这次也是如入无人之境。闯入苏味道的书房,长剑指着苏味道,说道:“我问你件事情,你若老实交代,我便饶了你的性命,若是有半句欺瞒,非但你身首异处,定叫你一家老小,无有噍类。”
苏味道吓得双腿发抖,脸色煞白,嗫嚅着说道:“两位女侠,有事尽管问就是,只要你们放过我与我家人,苏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傲霜笑道:“你只要告诉天牢在何处?天牢与皇宫图纸,收藏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你要这些图纸做什么?”苏味道随口问道。
“你别管这么多,少说废话,到底知不知道?”梅傲霜将剑尖又向前递进几寸,直抵苏味道的喉咙。
“好!好!好!我说就是,天牢在皇城西边嘉豫门附近。而天牢图纸与皇宫图纸,与政务文书,官员档案,舆图卷宗这些档案一起,收藏在甲库之中。因为处理朝政时,时常要用到这些档案,所以甲库就在太后寝宫上阳宫左近,防守格外严密。”苏味道生怕梅傲霜生气起来,一剑杀了自己,于是便将所知道的一切,俱都和盘托出。
梅傲霜闻言,望了英女一眼,英女连忙会意,以剑柄在苏味道颈后昏睡穴一敲,苏味道便昏厥过去。二人既得知甲库的所在,连忙出了苏府,由东向西,向皇城奔去。
若是直接去天牢救人,孤掌难鸣,势必敌不过丘神绩等高手,是以必须先得到图纸,再纠集义士,从长计议。
然而,且不说甲库这等至关重要之地,禁军防卫得如铁桶一般,要潜入其中,盗取图纸档案,极为不易,单说她们师徒前往甲库,必须经过上阳宫这一关,就是危险重重。
上阳宫,作为武后的寝宫,平日由丘神绩、周兴等大内高手,率领御林军,轮流看守,可谓天衣无缝,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发现。若发现有刺客,顷刻间,周围的御林军便全部向此靠拢围捕。
而梅傲霜师徒却不知道这种情况,进了皇宫之后,由东向西,径直向上阳宫、甲库方向奔来。
恰逢武后也没有就寝,与上官婉儿一起,在审问中宗李显的皇后韦氏。韦皇后唆使中宗李显对抗武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武后其实早有耳闻,但李显既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她也就一直隐忍至今。
直到日前,中宗李显突然要封韦皇后之父,豫州刺史韦玄为侍中,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言顶撞自己,武后这才采取措施,废黜中宗,幽禁韦皇后。
这会儿,正在上阳宫大殿之上,命周兴严刑拷打韦皇后,韦皇后始终怒目以对,不发一言。周兴在大殿对韦皇后用刑的同时,丘神绩正率领属下在上阳宫周围守卫。
上阳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视野开阔。要越过上阳宫,而到达甲库,要不被发现,却是难如上青天。
然而,梅傲霜的行事风格是,越是困难,她越要迎难而上,既然到此,就绝没有再中途返回的道理。当下对韩英女说道:“上阳宫西边就是收藏图纸档案的甲库所在之处,然而要越过这里,不被发现,很难办到,若是暴露行踪,很可能会困在这里,你怕不怕?”
韩英女笑道:“有师傅在,我什么都不怕。地狱门龙潭虎穴都闯过了,区区一个上阳宫,自然不在话下。”
“话不能这么说,这里的形势不比地狱门,我们势单力孤,一旦失陷,便很难逃脱。况且丘神绩那厮,连我都难以战胜他,况且还有这么多御林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梅傲霜凝声说道。
“我们只需要从屋顶几个纵跃,一气呵成,便可到达甲库,届时小心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就算耳目再好,也很难发现我们,师父放心就是。”韩英女笑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大意。”梅傲霜接着说道,“这时甲库定然已经关闭,要怎么进去还是个问题呢?”
“只要我们摸清楚甲库的构造,还愁没有办法避过看守人员的耳目,从而潜进去么?”韩英女只是觉得好玩刺激,毕竟是首次来皇宫偷盗。于是也不等师父,纵身一跃,到了上阳宫屋顶,梅傲霜见英女已经提前纵跃出去,生怕有什么差池,连忙施展惊鸿步法,跟在后面。
饶是梅傲霜师徒二人轻功高绝,但自从她们上次探查天牢未果之后,丘神绩便提高了警惕性,料定梅傲霜师徒势必会再来。
是以在韩英女飞临上阳宫上空之时,衣襟带动的呼呼风响,已经被丘神绩觉察到,然而丘神绩当时却也不动声色,想弄明白她们来此的意图再说。心想:“你们上次为营救李贤而来,已经暴露了一次,如今又到上阳宫这边来,难道事先就没想到李贤可能被关在天牢之中么?若是事先有准备,又怎会再次像没头苍蝇般乱闯呢?定是另有企图。”
想到此节,见梅傲霜师徒已经越过上阳宫,向甲库方向而去,因此连忙吩咐麾下御林军,暗中向甲库靠拢,自己也向甲库靠近,这次可是做了充足准备,让她们不来则已,来了便别想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