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宫格局包揽万象,亭台楼阁数不胜数,齐玄牝悬停于宫中上空,如坐云端,一双如黑宝石一样的眸子此时正散发着惊人光芒,好似燃烧着动荡火焰,显露出让人不可抗拒之压迫。
张灵均来至他的脚下,面色红润心气不喘,随后又强呼出一口气来,皱眉凝眼,略微显得有些沉重之感,死盯着齐玄牝的眼眸。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那双颇为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中透出几分令人心悸不安得神采,好像寒光灵火,极为冷淡。
齐玄牝微微低头,又稍稍探出脑袋,缓缓眨了眨双眼,看着一身乞丐装扮得张灵均喃喃笑道:“呵呵,这乞儿有些妙,不错。体质异与常人,只可惜,距离脱俗之境只差临门一脚。”
他继而又高声对张灵均笑问道:“乞儿,不知你在此意欲为何?阻我脚步?”
张灵均突然听见这道声音,只感语气有些温和,他在心中便以为这是‘先礼后兵’之道,于是思考一番,便索性回道:“齐天师,我虽然不知你来此作甚,不过你对玉皇宫两位师兄下那般狠手,这已经破了彼此和气。如今主人家还未允许,你又擅闯宫中,我只是有些看不下去罢了。”
齐玄牝闻言只感好笑,道:“哦…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你又待如何?”
张灵均抬头仰望,双拳紧握,道:“如若阁下不听劝阻,真当如此,那么在下必当试一试如今贵为一代武林宗师的龙虎山大掌教风姿!”
齐玄牝又再次笑道:“呵呵,乞儿,吾有一指法,名唤‘仙人跪’!不知你可挡得下?如若挡得下,我立刻便撤退泰山,今夜绝不兵犯,可若你挡不下,还请有点儿自知之明,吾辈修道之士,不愿妄动杀念。”
张灵均不知所能便无所畏惧道:“一指仙人跪?好大的名头,我倒要试试可否名副其实!”
齐玄牝不再言语,弯指做扣拿状,一如时才李星辰与其对战般一幕,空际之中,宛若有群山压力直坠张灵均身上而来。
陡然间,便见张灵均脚下踩踏的宛若白玉铺就而成得地面已然是有了些龟裂,那道道裂开的痕迹还在不断扩散,不消片刻,地面便呈现出了凹槽,让他双腿都是深深陷在了里面。
张灵均自感无穷压力之时已经双拳齐用,一招‘飞龙在天’赫然打出。
此招如鱼归大海,自由奔腾;如飞禽展翅,自由驰骋。空中龙吟声不绝于耳,以飞翔之态盘旋在空,以黄龙之势直捣齐玄牝而去。
齐玄牝凝眉片刻,好奇般自言自语道:“这掌法…妙哉妙哉!不过…境界太低,武道修为太弱,此掌法真正威力才仅仅展现出十之二三而已!”
齐玄牝不惧游龙之势,单指扣拿状更加用力了几分,只见磅礴内劲凝聚而成的游龙仿佛此时正在被无形压力撕扯,形状变得诡异难堪,有龙声时不时而起,悲凉至极。
张灵均内腹正被那无形压力捶打,丹田翻江倒海,气血炽烈滚涌,骨骼清脆发响,心脏急速跳动,面色大改,仿佛被充血了一般,忽然,有无端而起的片刻寂静伴随无声来至,他终是以悲痛欲绝的姿态吐出一口鲜血之后结束了这眨眼宁静。
可磅礴浩瀚如宇宙无际、大海无量、高山无止的压力仍然不曾间断,正以源源不绝之势如同一挂银河瀑布倾泻而下。
瀑布之压焉能是人力所能抵抗?
那‘瀑布’淹没了‘飞龙’,从云端处倾泻,直至地面与张灵均身上时,这压力又不知增强了几倍,他很艰难的在抵抗,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在因浸泡在瀑布之中而颤动着。
“一指仙人跪,我承认…它名副其实!如果就这点压力,可能对我而言还不够看!齐玄牝,尽管放开手脚,让我感受一下能让天上仙人下跪的力量!”
张灵均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面对这不断递增而来的压力,眸子中不但没有恐惧神色和懊悔之意,反而还倒是染有层层战火。
他并不畏惧压力,尚未有踏进武道之前,他就已用真的瀑布捶打己身,而踏进武道之后,他便能清晰感到昔日瀑布已经弱不禁风。所以,他除了与老叫花子过招的时候偶尔能感觉到一丝压力,从此便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磨练己身的物质了。
现如今,齐玄牝神通‘一指仙人跪’所裹挟的无尽压力,正好可以用来锤炼己身,毕竟,打小就知道压力淬体好处的张灵均可不愿平白无故错失良机。而且自身所感压力越大,他越容易突破自身界限,事后返璞的妙用便就越多。
那是气血与丹田的变化,虽然甚微,可却妙用无穷。
齐玄牝可并不知道张灵均打的什么心思,如果知道的话,估计少不了一顿嘲讽,“臭小子当真不知死活。”,不过在听见他的言谈措辞后,自己倒嘴角鬼使神差的微微上扬了一番,笑道:“好,既然如此,还望你的躯壳可以撑住,如若事后你无碍,也权当是我今日做了一场好事。可若是你扛不住压力那么也既有七窍流血而死之危,望你细思量。”
齐玄牝隐约猜测到了他的武功出身,所以有意提携一下后进子弟,不过这所谓提携,可却是要下点儿苦楚才够行的。
张灵均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再度用力了几成,此间,他说话都是有了些勉勉强强,断断续续道:“你…尽管来!我…还…无惧!”这句话,他是死咬牙缝,牙坚合拢之下才说了出来,可想而知,这该是承受了多么莫大的压力?毕竟这是能够让一名拥有练罡境界修为的武者说话都是咬牙切齿断续不停的伟岸力量!
张灵均呼吸变得困难急促,心道四字:
“唯有死撑!”
玉皇顶之局不容乐观,李王二老此时虽然还仍缠斗在大北斗天罡阵外围,可身居阵眼中枢位置的杨自在却一脸凝重,上山而来的茅山弟子越来越多,可想,这山脚御道的战斗有何等险峻,天知道此刻山脚下还有多少敌人正源源不断奔来顶中。
李老出手狠辣,唯求一击必杀以绝其后续生机,中招子弟者,无不是轻则当场昏厥,重则即刻殒命。
王老则就不同,本着做人留一线万事不可绝这一信念,他倒是没有痛下杀手,不过出手的速度却是极快,直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如何抵抗,拳脚相加之下,玉皇宫子弟已经忘了阵形章法。
虽然包括杨自在以内所有人依靠大阵之势,可以得利于地利人和暂时困住李王二老,阻挡其脚步前进,但他们都知道,久此以往,根本不可能再是其对手。
对此,杨自在只能摇头叹息,脸面苦涩至极,但他又能有何办法?自己两位师兄甘冒生命危险也要阻拦龙虎山齐天师,从这一点儿来看,他焉能猜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重重叹息一声,他两手死死握紧朴刀,手心中有微微汗水挥洒,皱眉成川看着已几近如入无人之境的李王二老,神态突显紧张,默默念道:“唯有死撑!”
李王二老越战越酣,拳脚并用,身形摇曳摆伏,或在空中画符御敌,或真气弥漫四野,拳拳到肉。
不过片刻玉皇顶中已经横七竖八躺倒不少尸身,忽然,李老抬头一观天象,却是发现‘天权星’光芒比之刚才愈发璀璨,心中不免有了些忐忑不安,于是便大叫道:“王老,速战速决!隐于暗处的朋友,此时不助吾等一臂之力,更待何时?”
王老点头回应,速度较之刚才更加迅速了些。
玉皇宫众弟子无暇猜测,但杨自在听后却不假思索直接边跺脚边出口怒道:“呸!没想到你两个老头如此不要脸,以大欺小也就罢了,怎的还有脸去寻帮手,从未见过像你们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身旁空出手来不曾御敌的弟子大汗,心道:“貌似我们还以多欺少来着?”
隐藏在奇石后的黑袍人群在盏茶功夫过后,终是走了过来,出现在了众人疑惑惊讶的眼眸之中:
“何时来的?”
“为何未曾发现?”
“细思恐极!”
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正在窃窃私语,这些黑袍者出现的太过于静寂和诡异了。
他们在夜色的遮拦中、在黑袍的掩饰下,面容倒是有些看不清,不过整齐划一的装束却让大家不敢小瞧——这是有组织、有规划的。
而且那黑袍上胸膛处的位置有一个很醒目的标示,仔细瞧去,好像是拥有火焰一般色彩的云朵儿,似真似幻,备受瞩目同时又有一股邪魅至极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人心悸。
杨自在看到那黑袍上的标示,突感怒火中烧,单刀一指茅山二老便差点儿惊跳起来并大叫道:“你们居然还找邪教中人做帮手?我呸,狗日的茅山,草你二大爷!”
李王二老听见杨自在这道谩骂声,心中却也不生恼怒,不过也不言语,缓缓撤出大阵悬停一边站立。
随后杨自在等人便就听到了为首黑袍人颇为沙哑的声音:“呵呵,不曾想到如今江湖后辈,竟还有人知道我天藏教的存在。”
杨自在怒嗔道:“苟延残喘几十年,至今竟还没有死绝!早知道我就让我爷爷派遣大军把你们这些渣碎灭个精光!”
他是从一些奇闻逸事中了解到过天藏教以及他们独特的风格装束,所以在看到他们全是一袭黑袍的风采并且还有那个似云似火的标示后,也就不难猜测其身份了。
或许玉皇宫大多数子弟不了解这天藏教,但杨自在却十分熟悉。
据他所知,相传两朝大战秦汉相争之时,有邪教出世,名曰‘天藏教’,其教义是‘信奉真神、不死不灭、以得永生’,西南一方的百姓饱受其害,痛不欲生。而中原大地战火连绵,所有大小势力皆是无暇顾及,这一来便就助长了天藏气焰,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天下第一赵长青为免百姓受苦,便单枪匹马闯进天藏教总坛,血拼天藏教两大副教主四大护法,并将其全灭。
而后这位深受江湖人尊敬的一代风流人物又用一掌之力断山砸教,一干教众因此死伤逃离无数。
而其教主,在得知天下第一赵长青单枪匹马闯教而来时,便是做起了缩头乌龟,逃遁教内,不知去向何处。
至此一役后,天藏教元气大伤,残余势力也彻底隐匿于江湖,这一晃便是岁月悠悠,飘然而过数十年的光景。
时至今日,天藏教竟还存于世间且与茅山道门勾搭在一起欲行不轨之事,这焉能不让杨自在恼怒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