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宇在楼道口呆立了许久，直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
“宋警官，天凌他……不会有事吧？”辛小涵来到他的身边，神情无比担忧。
宋浩宇看了看手表，下午5点11分，从他离开安宁精神病院开始计算，到目前为止将近两个小时。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宋浩宇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医院吧，顺便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辛小涵点头。
两人先后走出住院大楼，途经公园时，正好瞧见几个护士在追逐着什么，仔细一看，那是个体型瘦削的少年，病号服穿在他身上跟挂在衣架上似的。
虽然瘦的堪比骷髅，可那小子跑的倒是挺快，一会儿绕着大树转圈圈，一会儿跳到台阶上回头向漂亮的护士姐姐做鬼脸。
甚至还幸灾乐祸地嚷叫着。
“嘿嘿嘿嘿！杀人啦！杀人啦！嘿嘿嘿……”
其中一个护士可能脾气有些爆，忍无可忍之下，捡起地上一块碎石子就朝少年的脑门儿扔。
不过，却被少年轻易地躲过了，他一下子跳窜到了花圃里，把精心培植的鲜花踩了个稀巴烂，然后又突发奇想地往树上爬去。
一边爬，一边得意洋洋地向护士们招手。
“嘿嘿嘿！没打着！来呀来呀你再来呀！”
那个扔碎石子的护士气急败坏，回头又捡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正欲往树上砸的那一刻，胳膊突然被一个人给拽住了。
宋浩宇本来不想管这档闲事，可是见那护士一脸的杀气，完全把“白衣天使”黑化成了“巫婆”，实在是让人气愤。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有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吗？
谁知，那护士还一脸愤怒地瞪着他，吼了一句：“你谁啊？”
那态度就像一个亲妈在教训自家儿子时被一个多事的外人阻拦一样，格外的气势凌人。
宋浩宇很不情愿地将警官证举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这位大妈，看清楚了再扔。”
护士手一抖，石头立刻掉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所有的护士都唯唯诺诺地站成了一排，有几个甚至直接蹲了下来，抱住了头。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滑稽，把树上那小子逗的前俯后仰，指着那几个下蹲的护士，哈哈笑道：“蘑菇！我看见蘑菇了！白色的蘑菇！哈哈哈！”
抬头看着这位想象力丰富的少年，宋浩宇觉得他是个人才。
于是，他指着他，又指了指地面，说：“你，下来。”
少年一听这话，立马抱紧了树干，拨浪鼓似的直摇头。
宋浩宇没有放弃，又捡起了地上一根树枝，对准了他的胳肢窝一阵挠，把在场的护士以及不远处的辛小涵看得目瞪口呆。
没多时，少年便狂笑着从树干滑了下来，一落到地面，就委屈地抱着胳膊，哇哇嚎了起来。
只见他眼泪鼻涕一大把，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宋浩宇扼腕叹息。
这孩子，不混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刚刚准备下班的某位男医生走了过来，对领班的护士说：“天快黑了，赶紧把人带回房间。”
几个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宋浩宇的身上。
男医生面带微笑地向宋浩宇伸出手，充满敬意地说：“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浩宇打量着他，这个男人与他身高相近，年龄也相仿，但是明显有些偏瘦，一身笔挺的西装，看着人模狗样，还挺斯文。
“你是……”
“哦，我是这里的心理医生，我叫陈友建，刚刚陆大队长已经向我询问过了。不知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自称叫“陈友建”的男人十分委婉地又问了一遍。
显然，他是把宋浩宇当成陆峰的同伙……呃，同事了。
现在想想，楚天凌离开市局果然是明智的。
这个陆峰真他妈冷血，换做是他，绝对不会在那种情形下还无情地给楚天凌戴上手铐。
不过，为了了解案件的详情，他不介意和那陆大队长拉近点距离。
于是，宋浩宇也委婉地说道：“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是想请问一下，你们这儿的护士都是这么对待精神病人的吗？如果刚刚不是我及时阻止，那小子……”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个蹲在地上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少年，乍一看，简直没办法把他和之前那个作妖的精神病人相提并论。
陈友建听了这话，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他回头，像是在瞪着某位护士。
可是护士们还是呆立在那儿，活像一一尊尊雕塑，没有人上前安慰少年。
倒是辛小涵走了过来，蹲在少年的身边，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不哭了好吗？姐姐带你回房间。”
少年被她甜美的声音吸引了，抹了把泪，抬头看着她，一开口就令众人震惊。
“柳菲姐姐，你不是死了吗？”
辛小涵愣住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宋浩宇却鬼使神差地上前拎起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小子就捂着脸哇哇大叫起来。
“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这话让宋浩宇心头一震，且不管这小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疯话，就凭他那声“柳菲姐姐”，宋浩宇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他回头问陈友建：“陈医生，可以联系一下他的家人吗？”
“你说他？”陈友建似乎在明知故问，见宋浩宇没有了下文，才道，“他叫刘一山，是个孤儿。”
“孤儿？”宋浩宇揪着少年的手微微一松，又问：“他得的什么病？”
“他有很严重的解离症。”
“什么是解离症？”
“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主要表现为自我认同混乱，失去现实感和自我感，自己看自己就像在看一个‘他人’一样，即我不再是我。”
“……”听到这话，宋浩宇是一脸的蒙圈。
陈友建笑了笑，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宋浩宇这回听懂了，他惊奇地望着面前的少年，这才明白“戏精”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