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是否只是自言自语,完全取决于将来是否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回到过去寻找他。”莫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原来这一切,从他在匿名网络上遇到吴天开始,就已经在吴天的计划之中了。不过,人毕竟是反复无常的,也许一切的确是按着计划在进行,但谁又知道其中是否已经发生了一些与计划不同的事呢。
莫远起身,准备去附近的广场公园逛逛,他在这个梦境历史中可以逗留到周日的23:59:59,这是吴欣之前告诉他的,而现在只是周六的下午两点多,一切都还早。这里毕竟是他曾生活过的地方,虽然一切都是经验系统构建的虚拟环境,但并不妨碍人对其产生感情,是该说这经验系统奇妙还是该说人是种奇怪的生物,即使明知一切都是虚幻,却仍然会投入真实的情感。
“那是张纸条?”莫远注意到吴天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好像有纸条留在了那里,之前莫远坐在椅子上,被咖啡桌挡住了视线,并没有注意到纸条的存在。莫远很自然地弯腰想去拿起纸条,只见手指穿过了纸条,“呵,三十年养成的近乎本能的处事习惯,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莫远自嘲道,“我又忘记了‘梦境历史’中‘不能交互’的特性了,吴天要是看到了我刚才的表现,一定会有点失望,我果然还是蛮蠢的。”
莫远只得弯着腰,将脸凑向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在公园中逛逛,有助于思考”。
莫远有点无奈,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早就想去附近的公园逛逛了,就不劳您费心指点了。”莫远对着纸条说道。
广场公园是以同心圆的形式划分区域的,最内圈的部分,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水池,外一圈由各种绿色植被组成,最外一圈安置着不少公共建筑和器材,供人们使用。
莫远慢悠悠地沿着外圈在公园里踱着步子,甚是惬意。远处有一些老人围在一起,有个嗓门大的,喊着“走这走这”。莫远料想那些老人应该在下棋。下棋本是两个人的事情,却常常变为一群人的事情。莫远望着围得密不透风的那些观棋的老人,不知怎样才能挤进去看到棋局。“又忘了,我可以直接走进去。”莫远想着,犹如空气径直穿过了那些老人,“若是现实生活中,有这项技能就好了,非常方便啊。”
棋局已然进入了残局阶段,红方已经兵临城下,“将军!”老人喊得很有气势,非常投入,仿佛这不是一场棋局,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周围则站满了各路军师。莫远觉得挺好笑,人类的天性是否就是这样好斗呢,直至年老,依然如此。不过,这样有明确规则又无妨道德的争斗总是好的,无论谁输谁赢,也都可以接受。莫远想起了自己的一些遭遇,“下棋可是公平了许多”。
“吴天又是同谁在争斗呢?”莫远想起了吴天说的话“有一些人的行为,是我不能忍受的”,“究竟是怎样的行为让他不能忍受呢?他口中的‘现实世界对我的种种限制’究竟是怎样的限制呢?他提到的‘通过其他方式去解决这些问题’又是怎样的方式呢?”莫远心中依然有不少疑问待以解决,“这些虽然都是不错的素材,写成小说,也应该会有人看,不过,怎么感觉有些危险呢。如果,发觉事态不妙,我还是要及早抽身才行,我可不想为了那对父女而惹上什么危险的事情。”莫远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前看来一切尚且安稳,我也得到了不少旁人得不到的信息,应该继续深入下去。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妙。”
莫远离开了那群老人,继续向广场公园深处走去,身后的那群老人依然在激动地喊着什么。
“其实这样不为旁人所察觉也挺好,自由自在的。”莫远琢磨着,“倘若完全把自己从这个世上抽离开,完全地把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只是就这样看着这个世界,把发生的一切都看作和自己无关的理所当然会发生的历史,那也就没什么好伤感的了。”莫远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小女孩,“她是注定会摔倒的,注定会哭的,这是她的命运,无所谓好坏,也不必去阻止去改变。我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不能扶住她让她摔倒了而有所自责,完全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完全置身事外,就会发现不被察觉无法交互是件非常方便有益无害的事情,刚才那么多人围着看棋,我轻轻松松就能进入其中,要是觉得棋局无趣,也能轻轻松松地离开。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这样说的话,上帝他老人家真是很伟大,他本可以将自己完全抽离于这个世界,只消闲来无事瞅瞅这个不太平的世界,瞅瞅这些不太争气的子民,权当看棋,胜负无关自己,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戏,一场也许永不谢幕的戏,便好了,何必费心费力,想着拯救世人呢。”
这样想着,莫远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巨型喷泉水池边。宽阔的水面,平静而透亮,让人心旷神怡,莫远不禁想走得更近些,便爬上了喷泉水池的台沿。
站在台沿上,莫远向水中看去,有鱼儿正在游动,“鱼儿是多么自由自在,只要忘却了自己被困在水池,或许,它们从未意识到这点,真是幸运哪。”莫远眼神跟着游动的鱼群,忽然发现透过鱼群好像有什么东西沉在水底,待鱼群游开了,定睛一看,是一块石板,莫远觉得有些眼熟,“难道是海底的那块石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