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这边,早已绯红了双颊,忍不住啐了一口,一脚踹在华文轩腿上。
华文轩吃痛,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惹得曹丕和秦朗哄笑不已。
曹丕笑道:“既然你与平叔早已两情相悦,什么宝剑相赠都不及金屋藏娇,何府乃是父亲为平叔精挑细选的宅邸,文轩兄弟如不嫌弃便且暂住。”
华文轩一乐,那么大宅院,有何挑剔啊!忙点头称是。
嬉笑过去,曹丕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跟秦朗说道:“何府上下若有多言者,不必请示,格杀勿论!”脸上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曹丕切换着和颜悦色的神情,对着何晏说道:“平叔且先回去,我与文轩公子有要是去往校事府相商,”曹丕露出一副诡秘的神情看了一眼华文轩,“你要交代你府上厨子,备好酒席,今晚断不至于让文轩公子夜宿他人府上!”
何晏一愣,片刻便明了,脸上一片羞涩。
曹丕一阵放声大笑,带着华文轩和秦朗便往校事府而去。
途径大厅,只见曹植与各宗亲早已退散不见,只见程昱等文官仍在原地商议着什么,曹丕也不搭话,径直出了相府。
校事府的大殿上,郭嘉早已垂手而立,闭眼入定休憩片刻。几个戎装武将正簇拥在沙盘边,手指淮南争执着什么。
曹丕等人来到大殿上,众人忙立在殿内,不再言语,到底不是曹氏勋贵那群放肆之人,看得出曹操的识人之术确实了得。台下立着的皆是曹操自陈留起兵之后一路收付投奔的大将,奇怪的却是,当真并无一名曹氏宗亲,华文轩不禁一愣,这相比之下,曹植背后的实力确实更为强大了。
曹丕注视着台下的众将,心中何尝不是一阵酸楚。并非眼前的乐进、李典、徐晃、许褚不优秀,只是和曹植身后庞大的曹氏宗亲比起来,无论是手中所控之兵,还是统军冲杀在前的大将,人数都少的及其可怜。
华文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如何是好?他默默算起曹氏宗亲中那些名将,曹仁、曹洪为代表的曹家众虎、夏侯惇、夏侯渊为代表的夏侯家群狼,乖乖,这实力差距一览无遗啊!暂看不出站队的大将中,也就张辽、于禁声名显赫些,却在之前助了荀彧,其余如满宠、毛玠之流早已主政多时,且一直是观望状态。
曹丕的额上,似乎渗出了一层亮晶晶的细汗,他强作镇静地说道:“我已决意,不日便进军淮南,荡平袁术,诸位将军,不知有何良策?”
台下的徐晃与乐进、李典对视了一眼,许褚尴尬地哼了一声,不自觉地站直了一些。作为近侍,他并未带过兵,方才围在沙盘前刚因看不懂方位出了糗,此时更是插不上嘴了。
徐晃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拱了拱手。
“子桓公子稍事等待,待公明取图来细谈!”
曹丕颔首示意,徐晃取来淮南地图,让李典与乐进帮忙撑了起来。
“淮南去年蝗灾,袁术军粮难以为继,早有向北进图青徐经青州袁谭处投奔袁绍之意了,如今丞相暴毙,袁术已复夺寿春。我军自许都出东南,必然直面寿春坚墙壁垒,强攻恐难奏效,围城方为上策,但今岁淮北又遇骤雨,粮路堵塞,交通不便,到时我军恐也将饱受缺粮之忧!”
曹丕不禁向后靠了靠身子,目视郭嘉,“如此说来,我军难道要等到入夏之后再行进军?”
郭嘉睁开眼睛,抿着嘴踱到地图前面,“如若按公明所言,确实如此。许都出东南入徐州,然后南下淮北,此行军大道也!不过依奉孝主意,我们可以直接南下汝南,然后东进,绕过淮北直击寿春之南,入平原以计诱敌,迫使袁术大军出城决战!”
郭嘉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得意之色,反而愈发严峻,
“只不过,此乃兵行险着,利速战,否则,北面袁术,南靠孙策,哪怕是刘表江夏之兵也只需两日便可断我汝南粮道,如若当真如此,孤军冒进,将是死地也!”
曹丕也不由神情紧张起来,他自幼随曹操征伐四方,行军打仗之事比曹植精通的多,郭嘉所言恰恰点出了如今曹丕最尴尬的点,想要快速展现实力,手中却没什么可用之兵,想要速战,却要面对寿春的铜墙铁壁。
曹丕走到地图边上,脸色凝重地瞅着地图,徐晃所言淮北大道走平原经徐州地界入寿春之北,一路皆是泥泞之地;郭嘉说的南下汝南东进寿春,确是绕开了淮北泥潭,但深入袁术势力范围太深,粮道完全暴露给了南侧的孙策与刘表,优势便是可以更快抵达坚城寿春之南,那里正是一片平原,更利于速战。
华文轩也一声不吭地走到地图前,论行军打仗,眼前这些将军才是专业的,哪怕是这十二三岁的曹丕,怕是都要懂得多一些,华文轩一介游戏宅男,玩游戏是高手,但真刀真枪的行军打战与游戏那可是天差地别,这点自知,华文轩还是有的。
不过若依史实来说,最后袁术等于是被天下诸侯共讨逼死的,毕竟袁术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称帝之后,被曹操一纸讨逆诏书掀起了天下一片讨袁之声,连河北袁绍都恨不得越过曹操地盘赶来淮南弄死这个兄弟,孙策更是借机脱离了袁术的掌控在江南三郡自立门户了。
华文轩试探着问道:“这袁术如今声名狼藉,子桓公子奉诏讨逆,孙策与刘表应该不会助纣为虐吧?”
郭嘉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沉吟了一下,“袁术称帝伊始,天下诸侯共讨之,如今他麾下已无甚兵马,只是偏安淮南一隅,奈何寿春重镇城坚粮广,我等强行攻城占不到丝毫便宜,但若长此以往困于坚城之下,难免孙策与刘表有幸进的想法,毕竟曹公已逝,汉帝这块金字招牌,已不止河北袁绍一家盯着了!”
曹丕锁紧了眉头,曹植背后的宗亲们定会依常理走淮北,毕竟稳健乃是带兵者放在首要位置的,何况如今曹操一死,曹家兵马大多掌控在曹氏宗亲手中,先前荀彧闹那出大戏,更让曹氏勋贵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他们早已拼命收拢军权,如今手中兵马已近七成了,若是倾巢而出,即便进军艰难,但只要可以到达寿春城下,覆灭袁术已是不费吹灰之力了,更是没有必要像郭嘉所言,兵行险招。
徐晃等人也是心中忐忑不安,他与李典乐进自跟随曹操以来,多是以副将或先锋名义随军出征,坐镇中军的往往是曹氏大将,故而可用之兵并无精锐,虎豹骑与青州兵全在曹植一方,若是兵行险招,一旦陷入重围,还真可能鸡飞蛋打马革裹尸了。
曹丕瞅了瞅华文轩与郭嘉,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当真如此,该当如何?”
华文轩心中盘算着,广陵陈登离淮南最近,更有关张两位猛将与徐庶在彼,若到紧急关头,调来助战应是方便,但若是从汝南进军寿春,恰是离广陵最远的距离,如邀陈登进军寿春,必先碰到走淮北大道的曹植与曹氏宗亲,便是陈登再恃才傲物,曹家军令一下,也由不得他不听啊!那等于是华文轩布好了棋子白送给了夏侯惇啊!
郭嘉瞥了一眼仍在沉思的华文轩,“文轩公子预知今事,此讨袁之机,可有什么变动?”
华文轩嗯了一声,嘴上却说不个所以然来,毕竟书上说的多简单,刘关张领了曹操三万人马刚到淮南界就截住了北进的袁术,硬生生逼到了江亭。此一时彼一时的事,拿来比较一点用都没有啊!那时候曹操势大,逼得袁术要去河北送玉玺和帝位给袁绍,现在曹操已死,北面威胁骤减,谁晓得袁术此时还会不会放下寿春一路北逃啊,玩游戏上帝视角,别个一举一动尽在眼中,这现实中打仗两眼一抹黑,应对全靠猜,鬼才知道该怎么应对啊!
郭嘉见华文轩不答话,目视曹丕说道:“兵者,凶也!行的是杀伐果断之策,好谋而无断,势必成为坐以待毙的韩馥,子桓若再多思虑几日,夏侯将军必携子建公子南下淮北,到时候,我等便是庸庸碌碌之徒,子桓公子也必将远离储位!”
曹丕沉吟了片刻,不自觉的啃咬起了手指,华文轩也是一阵揪心,这打仗怎么搞得跟赌博似的,还是游戏简单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古代哪里有情报讯息,哨马来回都是时间,打得也都只能是预判之战,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打个仗都得带上一群能谋善断的文士参赞军事,因为更多的都是临场随机应变而已。
华文轩开始后悔没留下徐庶了,若是徐元直在,和郭嘉一起商议,也许能找出更稳妥的方案。
曹丕放下手,手指尖上已被啃出了红肉,他目视着徐晃等人,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我父在时,杀伐果断,凡事听天命尽人事,不违人道,不惧天意,当今局势,容我三思之暇无几,唯有勉力而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兵行险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曹丕顿了一下,”徐晃、李典、乐进听令!”
徐晃等将慌忙放下手中地图,跪倒在地。
“速点本部兵马,明日天亮启程,开拔进军汝南,如有迟延,斩!”曹丕一脸的坚毅,转头看向许褚,“仲康,你奉我军令唤满宠与你星夜兼程前往汝南,筹措大军粮草,李通若敢推脱,不必请命,先斩后凑,务必在我到达汝南之前,备齐半月军粮!”
李通?这名字好耳熟啊!华文轩一想,是了,记得三国志里这是与李典、许褚同在一传的名将啊!
华文轩正在遐思,曹丕转头说道:“淮南一战,事关重大,文轩公子若有闲暇,便请与奉孝同在子桓身边做个行军司马如何?”
华文轩一愣,这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连郭嘉都承认这一招不慎便是死局,你曹丕为争储位下的去血本,何苦拉上我个宅男当陪葬啊!
华文轩刚要张嘴,郭嘉便抢白道:“文轩公子才思敏捷,厅前便敢与奉孝同推子桓为君,如此重要之役,必定会鞍前马后竭尽心智,对吧!”
郭嘉瞥了一眼华文轩,眼神甚是暧昧,华文轩不禁心中暗骂道:你这郭奉孝真是,这不是把我直接逼到墙角了么?
曹丕间华文轩仍未答话,料想的却是另一处答案,轻轻地咳嗽了两下,转向许褚说道:“汝南李通因征张绣之功,是吾父亲封的裨将军、建功侯,你与满宠虽奉军令,官职却不如他,我遣何晏随大军打出发,留他在汝南督粮,以为震慑!”
哎呀我去!华文轩心中不禁嘀咕起来,你这毛孩子想什么坏主意呢?这是硬生生的绑架啊?
华文轩硬着头皮拱了拱手,“子桓公子深明大义,运筹帷幄不亚曹丞相,文轩必当竭尽所能助公子旗开得胜!”
曹丕这才笑逐颜开,满意地说道:“那么!明日我们开拔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