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明老老实实呆在柜台后面一言不发，张大伟则是坐在板凳上在玩斗地主，只是看得出来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张俊明身位商场元老，对于应对危险的能力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刚才那一幕的确是巧合，在许轲到来之前，张大伟也才刚到没多久，就拿着刚买的衣服，请老爹看看合不合心意。
结果衣服刚打开一件，许轲就来了。
要不是张大伟那一句，“许轲来了。”
要不是张俊明反应快，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快步走进了院子，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故。
绕是如此，在许轲进门时，父子俩人都像是斗败的公鸡，不敢抬头看许轲一眼。
“好了，下不为例，不过你当店员的计划算算是泡汤了，去洗澡吧，我先上去睡一会，这么久没睡觉了，快受不了了。
等午夜之后，咱们一起去你坟头看看。”
许轲轻飘飘说了几句话，便上楼了，留下父子俩面面相觑，越发心慌。
“这就完了？”张大伟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许轲上楼的方向，说道。
“这就完了。”张俊明目光深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
凡是都要讲一个为什么，张大伟虽然性子直了一些，和许轲关系也算很铁了，但他尤记得许轲当初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老爹接触太多，一码归一码，这是关于他身家性命的问题，不会因为交情而有所优待。
但现在差点出事，他反倒不着急了。
以张大伟对许轲的了解，刚才的行为，绝对不正常，正常来说，他一定会再次警告，甚至会禁止张俊明再来店里。
张俊明看这一脸蒙圈的儿子，再看看上楼的许轲，竟是有着一份赞许，笑道：“这小子虽然不是一块经商的料，但眼光却是放得长远。”
张大伟越发迷惑，听不懂老爹为何会对许轲做出这样的评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俊明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并没有因为张大伟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恼怒，循循善诱道：“我先来问问你，这家超市，和别的超市有什么区别？”
这种问题就属于知情人不用思考就能回答，而局外人想破脑袋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在这个超市里，亡灵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张俊明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
“那我再问你，我和刘松歌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大概不到一个月吧。”对于这一点张大伟也只能估计个大概，他对时间的概念并不很清晰。
“没错，不到一个月，那你再想想，如果许轲的这家超市长久开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嗯……大概像您这样的亡灵会越来越多吧，毕竟这才一个月，就已经有两个鬼魂常客了，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会更多。
而且除了你和刘松歌以外，还有顾凡，沈小瑜的弟弟和贺连，他们都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出现的。”
张俊明点了点头，觉得儿子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接着道：“你说的没错，一个月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而且我怀疑，这家超市之所以变得特殊，也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
从我最开始来的时候，就只有一瓶水能喝，现在过了一段时间，也只增加了一份面，而且还是限量的。
早晚有一天，这家超市会深邃到令人害怕的程度，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被外人发现秘密是迟早的事。
许轲这个小伙子，虽然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但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从依靠父母的孩子，一夜之间变成了需要自己承担起生活的人，你看他整日乐呵呵的，很是没心没肺，其实并非如此。
他父母失踪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没给他留下一句话，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连父母都不要他了，导致他内心里不再信任任何人，其他人想要走进他的内心，是极为困难的。
我还听刘松歌说，他连他的小女朋友都不愿意见，这就是他背负了太多的缘故。
之前我以为他没有经商的头脑，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他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只不过他把精力放在了其他地方罢了。”
张大伟放下刚刚拿起来的魔方，有些吃惊的望着老爹，他觉得老爹说的人，和自己认识的许轲完全不是一个人。
“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些，而且你怎么知道他心里苦。”
张俊明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苦。”
张大伟张张嘴，只能无奈的道：“行吧，就您这歪曲篡改的能耐，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您就凭借他刚才啥也没说上楼就分析出这些，也太武断了吧。”
“武断不武断，你且看这吧，你是自他父母失踪之后，最靠近他内心的人，这是你的一个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见父亲说的如此认真，张大伟也严肃起来，沉声问道：“您真的这么看重他？”
“你以为鬼差的刀就是那么好借的吗？他一个超市老板，凭什么得到了那把时刀？”
许轲每日都和刘松歌换班休息，所以时刀的事，自然也瞒不住，张俊明知道并不意外。
“当初我和许轲交朋友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听您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心里不自在，感觉像是在谋划他一样，而且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钱人，没什么需要求他的事情啊。”
那个魔方被张大伟重新拿在手里，胡乱的摆弄着，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
张俊明不以为意，笑呵呵说道：“这正是你的优点，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许轲现在很脆弱也很敏感，很难相信一个人，如果你真的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或许你们根本就成不了朋友。
鬼差对他那么好，他却处处提防，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你以为我要求见你母亲，就是单纯的想她了吗，你们母子俩都不是有心机的人，公司业务庞大，你们却一窍不通，在其他人眼里，你们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我没死，他们断然不敢对公司下手，可我死了，便树倒猢狲散，你们控制不住的。”
“您的意思是，您昔日的那些老将，要把咱们家挤出公司，可现在我妈除了挂名了董事席一个位置，连集团的会议都没有参加过，一切全凭其余几位董事做主，我妈就靠着剩下的股份生活，他们都不愿意吗？”
张俊明叹了口气，苦笑道：“金钱会蒙逼人的双眼，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当初也以为我的那些老部下会忠心耿耿，可人死之后，看事情反而更清晰了。
这是我临终时对他们的要求，可现在看来，我太高估自己的眼光了，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在没有了约束以后。
集团一共就只有八个董事席，你妈占据了一个，对别人来说就少了一个机会，现在公司里就有传言说她尸位其上，不配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
张大伟急了，怒道：“他们难道忘记了，当初是谁带领着整个集团，从最开始连店面都没有，发展到今天的吗！”
张俊明从椅子上站起来，意味深长的朝楼上看了一眼，而后拿起自己的衣服，淡然走进了洗刷间。
张大伟回头，发现刘松歌已经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