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命令的匈奴人,如同是沙漠里饥渴的行人扑向甘泉,又像是饥饿到极点的群狼扑向了一群羔羊。
很快,红柳林旁的帐篷里传来了声声惨叫,匈奴人手持腰刀冲进帐篷大肆砍杀劫掠。
一位年长的车师人一脸震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进来的匈奴人给一刀砍死,在帐篷外戏耍的孩童也不能幸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遍了红柳坡。
一直跟缀在那些匈奴人后面的何冲、伍晖和王宝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恨得牙关紧咬,可作为斥候,只能保持静默。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这群匈奴人都杀光。”
王宝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咆哮,他感觉自己脑袋里的血直往上冲,如果不是陈队率说过,斥候必须要有最大的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他早就冲过去了,哪怕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一旁的何冲感觉浑身有些发冷,他从未见过王宝这个样子,原本打算回去之后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伍晖默默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这王宝太可怕了,不仅脸涨得通红,眼睛也一直不正常地鼓着,就像是一头随时要爆发的大虫。
…………
一名正在树林边玩耍的少年看到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一下惊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下会冲出这么多匈奴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见人就杀。
还在他发愣之际,一位匈奴骑兵提刀策马向他袭来,
“快跑,库儿……”
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母亲转头向他大声疾呼。
少年猛地醒悟过来,转头向树林里跑去,他边跑边回头,希望母亲也能跟他一起逃走。
少年的母亲同时也向树林里奔跑,但没跑上多远,就被匈奴骑兵给追上。
腰刀从空中快速落下,一道鲜血从少年母亲的脖子处飞出,溅落在少年的身后。
少年在奔跑回头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就像是被人一下给切开,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身后的匈奴人没有理睬软软倒下的少年母亲,提刀再次向少年追来。
少年向前狂奔惊慌失措,突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陈泉一把抱住了这个慌乱奔跑的少年,看了一眼他那惊恐慌乱的眼神,轻声对他说道:“不用怕,我来杀他。”
正在树林里急追少年的那名匈奴人,看到树林里突然冒出数百名汉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调转马头,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要逃走。
陈泉左手把少年搂住,右手一扣手中的弩机。一根弩箭飞射而出,正中那名匈奴人的后背中心,弩箭瞬间将他穿透。
那名匈奴人手捂前胸被穿透处,张口想喊,却没能喊出一个字,然后一头栽下马来。
“你先躲到一旁,我们去杀了他们。”
陈泉将少年轻放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率领汉军向树林外奔去。
穿过红柳林的几百名汉军,看到树林外那血腥的屠杀场面,一个个心中满是怒火。
虽然血腥的场面汉军见过不少,可这样针对平民和妇孺的屠杀是他们最不能忍受的。
“杀!”
“杀!”
“杀!”
所有汉军都扬起了手中的环首刀,策马向那些正在帐篷里大肆劫掠的匈奴人扑去。
此刻何冲、王宝他们也带着杨节和虞贵的人马从那头杀过来了,看到大批汉军从两端杀出,匈奴人一下惊呆了。
他们顾不上刚抢得的财物,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窜,可汉军是从两头堵截,他们也根本无从逃脱。
红柳坡再次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只不过被屠宰的对象发生了变化。
王宝就像是一只狂暴的猎豹,他手持环首刀疯狂地斩向他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一名匈奴人。
慌乱不堪的匈奴人更被他这种抵死相拼的打法给震慑,死在王宝刀下的匈奴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何冲和伍晖也是一脸苦笑,他们知道这个家伙需要发泄,如果杨军候他们再晚来一步,恐怕这家伙要憋疯了。
被前后夹击的匈奴人,就像是一群惊弓之鸟四处逃窜,可他们发现,一张漫天大网,早已把他们给全部网住,已经无处可逃。
都木的心是彻底凉了,他被一名汉军拦腰一刀,顿时鲜血大放,肠肚外露。
都木躺在冰凉的地上双目失神,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汉军和自己手下的身影,他感觉好像是那么的遥远。
冰凉的地面,冰凉的身体,还有自己冰凉的心。
都木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这旷野里的寒风冻彻,人真的会有神魂吗?
都木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了空中,看到躺在地上的自己,好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个躺在地上的都木,小时候是一名牧民的孩子,通过不断拼杀,终于成为了右谷蠡王账下,一名让众多人羡慕的千骑长。
多年的征战劫掠,还有王的赏赐,威风凛凛的都木家里不仅牛羊成群,还娶三个妻子生了五个孩子,可如今她们的死活都木也都管不了了。
都木感觉自己漂浮得越来越高,底下那些还在拼杀的人就像是一群蝼蚁在下面蠕动。
都木突然感觉他们都好可怜,都在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拼杀。
一阵寒风吹过,都木发现一片未知的空洞开始吞噬自己,都木慢慢消逝在了一片空白之中。
好冷,陈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莫名地看了一下半空之中,好像有人在窥探自己似的。
他摇了摇头,继续对那些逃窜的匈奴人进行围剿。
没多久,红柳坡安静了下来,望着满地的死尸,所有汉军都陷入了沉寂,只有几个幸存的车师人在无助地哭泣。
陈泉也保持着沉默,前世的陈泉虽然也亲手击毙过不少恐怖分子,可这样大规模的屠杀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战场清点完毕,陈泉向班超禀报道:
“司马大人,除了留下两个活口,其余四百七十三名匈奴人全部被斩杀,一个都没有放过,车师人幸存七人,被杀一百零五人。”
班超点了点头,他的眼神越过陈泉,望向了那被鲜血染红了的红柳坡。
陈泉也四处张望,他发现幸存者中,并没有那个被他救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