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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绑架狗

老K不叫老K,老K本名是王军,一个根正苗红的名字,根正苗红的农民,当然那是二十多年前。

老K四十五岁,虽然半头白发了,但身体素质是局子里最好的,跟小年轻掰手腕子从来没有输过,这源于他每日精炼的肌肉和属于市一级特别警察的威严。

K在牌里属于最大的,内在含义是国王。但大老粗老K不知道它真正的含义,虽然不知道它真正的含义但他就喜欢做最大的。老K这名字是小徒弟们起的,代表了老K在人前人后的尊贵。

这尊贵来源于老K的卓著功勋。

警察局是法和正义的代表,老K就是警察局的楷模和标志。嫉恶如仇往往勇往直前,勇往直前的老K总是立功最多,作战最猛的一个。

把他立过的战功背在身上,能闪瞎新来的那几个小警察不知天高地厚的狗眼。

可是还有一说,他的战功没有身上的伤疤多!

但是,就这么一个最大的警察在这几天被人骂了,骂得一文不值。

首先是十几天前的一起绑架案。

报案人是个耄耋老人,其实那人不算太老,五十多岁,只是他恐慌焦急的神色崔得他老态龙钟。

那是一起滑稽的绑架案,被绑架者是一只叫李晓杰的狗。但这还不是让老K发火的愿因。

而绑匪是这个姓李的老头子的亲儿子就实在让老K气不过了。

李老头自述是个退休的老师,领些微薄的退休金,养个不成器的混蛋儿子。

一说到他儿子李老头就浑身哆嗦,骂:“那个败家子儿,畜生!啥都不干净会要钱,老子给他个屁!好,好小子,出息了,啊,敢绑晓杰的票!还给我要五十万!同志哥,你说我一退休的老教师了哪会有那么多钱给他?”

接下来,李老头梨花带雨式的哭伤更让老K觉得不耐烦。

李老头哭说:“我请您,千万千万要帮我把晓杰救出来呀!”

老K觉得自己正在浪费时间。局子里的小家伙们翅膀都硬了,一个个活蹦乱跳满世界维持秩序,抓贼拿脏忙得不亦乐乎。

刚才那个拷一流氓回来的女徒弟还跟自己打招呼呢:“呦!我们万能的大师傅咋有空来局子里面坐镇啦?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找上您了?啊?绑架啊,我的天,师傅真行!”

老K觉得自己的尊严乃至智商受到极大的挑衅。在他的想法里,自己几十年打击罪恶的经验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比如他应该用左手握枪并以右手端紧,老K不是左撇子,但他的经验使得他有剑走偏锋的招数,他的右手足够平稳,左手又足够灵活,双手握枪能用更多力量抗击发射时枪所带来的后坐力,用更强大的右手给枪校平能使自己在极短的时间里更准确而快速地射完子弹。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是他不滥杀人的信念,左手持枪一般会打在对方右胸口,打穿肺叶的同时使之丧失行动能力又不至于丢掉性命。

这样老练的经验老K此时最应该是同一群抢银行的悍匪生死相搏,或者在飞驰追击的车上一枪打爆对方车子的轮胎,再不济也该因为不屑而把枪插回枪套,然后轻松地一个人撂翻两三个混混。

而不是安安静静坐在这里陪一个老年痴呆玩过家家!

所以老K断然拒绝了李老头儿的报案申请,他认为这是一场家庭纠纷而不是刑事纠纷。应该去找居委会。

李老头可不这么认为,他先是哀求:“不,警官,您不知道晓杰对我有多重要,它跟了我八年您知道吗?我经历的所有苦它都跟我一块吃,它甚至救过我您知道吗?不,警官您别走,您听我说……”

“好了!”老K实在不胜其烦,“法律上可没有关于一条狗的绑架案!你要有那五十万,几万条狗买不来?”

李老头儿绝望了,他抓着老K的手颤抖着慢慢放松。

老K终于摆脱他,可是最后,李老头儿说了一句话。

“难道不是人类就不能享有正义的权力吗?难道狗不是地球上的生命吗?难道一只忠实的狗还不如绑架犯的价值高吗?如果您的职业只对人形状的肉块负责的话……恕我直言警察,你的正义——太狭隘了!”

老K想反驳什么,可是李老头儿已经推开了警察局的大门,他佝偻的身子颤巍巍地穿过公路,各种汽车野兽似的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似乎汽车掀起的风都能把他刮倒。

两天后,一场可笑的绑架案变成了严肃并夹杂恐怖氛围的谋杀案,死者李晓峰,正是李老头儿的儿子,死因是被猛兽撕咬而死,根据案发现场散落的狗毛和折断在李晓峰身体里的牙齿初步断定,凶手是那条被他绑架的狗。

当然这种判断实在太过肤浅,凶手极有可能先用药物把死者弄得半死不活再驱使狗将其咬死,但是这无从取证,因为他的胃已经没有了,但是仍然有其他许多猜想,甚至不排除有人先杀后奸,额咳,先杀后狗。不管怎样,老K不相信一条狗能杀死一位壮年男子,除非有目击者。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因为目击者成群结队,多到问都问不过来。

据目击者说,时间发生在晚上九点半,地点公园。

“那男的吧,应该是出来遛狗的,不过他跟那狗有矛盾,呵呵,那狗一直打别跟他,他就踢它几脚,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那狗突然就窜上去使命咬他,哎呀妈呀,那哪是狗呀,狂犬病都没它厉害,其实我也没怎么看到,就是听见他给那喊的时候过去了,我刚过去他就快断气了,人躺地上一边抽搐一边从嘴里和脖子被撕开的口子里往外‘咕嘟咕嘟’地冒血泡泡,再然后……”

“然后怎样?”

“我能……不说了吗?”

“啧!”老K“啪”一下把笔拍在记录本子上,斜着眼瞪他。

那男的就不得不说下去:“再然后……那条狗就开始啃他的脸了,血丝糊拉的,好像是在……吃他!有一个男的想上去驱赶那条狗,可是那狗又咬伤了他,就没有人敢上了,然后那狗就继续吃他,吃脸,吃脖子,吃……”

那男子突然冲到一边,腹泻一样使劲吐,好一会儿,眼泪都被胃酸酸出来了,他对老K说:“警察同志,不,警察叔叔!我真不能再往下说了。”

“好,今天你所说的话和所看见的事要全烂肚子里头去,谁也不准说!听到没?”老K放过了他。

在血泊里,从取证相机的光芒下,一条反射的光射进老K的眼睛,老K疑惑地走过去,途中随手拿了一只手套戴上,他从血泊里拿出了那个反射灯光的东西,甩掉粘上的血,看清楚是一颗鹌鹑蛋大小不透明的圆球。

2月7日,星期二,冲羊(己未)煞东,忌出行,动土,破土。

手头的案子还完全没有头绪,一队奇怪的人就找上老K,老K不认识他们但他认识他们肩上扛着的军衔,是的,军人!两个上尉级别的军人拥簇一个头发散乱的老头。

那老头很是无礼,一见面就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型语气说:“我们需要抓住那条狗!”

老K是个火爆脾气,但两个军人在老头身后标杆似的矗立,使得老K不敢造次,他问:“那条狗到底有什么秘密?”

老头斜眼指指两名军人意识老K,说:“这不是你该问的,做好自己的事,有时候,知道太多,对自己不好。”

“可是。”老K说:“对那条狗足够了解,才会让我更有把握抓住它。”

老头儿没开口,军人就说:“没关系刘教授,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您可以适当解释事件的前因后果,而且,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至少,对王警官是这样。”

“好,好,王……警官,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吧。”

“嗯,不用太客气,叫我老K就行。”

“好,老K。”往前走的刘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老K:“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球球。”

“什么球球?”

“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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