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外不时漏进房间的路灯光让屋内的光线骤明骤暗,而门缝处的那团黑影依然还在。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董锵锵站起身,在火车的振动声中蹑手蹑脚地赤脚走向屋门。
火车呼啸着驶入一条隧道,房间里瞬间一团黑。
等董锵锵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遭的暗度时,才发现门把手已经被轻轻地压了下去。
门外果然有人,看来杜蓝的警觉是对的,这辆火车上确实有老陈的同伙,或者就是老陈本人。可他是在哪里上车的呢?警方不是没查到他的入境记录吗?董锵锵的心底刹那间冒出无数个问号。尽管并不担心门会被从外面打开,但他依然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火车疾驰着驶出了隧道,隧道洞口的照明灯光通过洗手池上的镜子一下晃到董锵锵的脸,他本能地转过头避开亮光,却在亮光掠过后赫然发现门把手已在不知不觉中复了位,同时门下的黑影也消失了。
他转头看了眼上铺的杜蓝,只见她长长的睫毛正随着火车的前进而轻微晃动,看起来很安详,似乎早已进入深度睡眠。她的脚从被子下伸出,白皙的脚踝上方纹着一朵鲜艳的玫瑰。
董锵锵的视线不自觉地被纹身所吸引,正当他仔细端详纹身时,就听屋门突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把全神贯注的董锵锵吓了一跳。
本已熟睡的杜蓝蓦地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中看到站在床头呆望着自己的董锵锵:“刚才……什么……响?你在看什么?”
董锵锵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行李里悄悄抽出一根短棒球棍,这是他这次专门从汉诺威带出来的,能自卫也能带上火车被警察查到还不算凶器,非常适合旅游时携带。
他边穿鞋边竖起耳朵贴在门边凝神听了几分钟,确认门外没动静后,让杜蓝从上铺跳下来穿好鞋躲在角落,自己悄悄取下挂锁,又拧开暗锁,然后猛地拉开屋门。
走廊里的冷风在他开门的瞬间狂涌进了屋,他立在门口好像门神一样一动不动,随时准备挥出手中的球棒,但走廊里异常安静,没有任何人从门旁边跳出来。
等他探身进了走廊才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车厢两侧推拉门上方的应急灯烁烁地放着绿油油的光,借着不时闪过的路灯光亮,董锵锵看到两侧推拉门的后方都空无一人。
而在窗外,火车正高速驶过一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村庄里的小房子有红有黄,有高有矮,每家的屋顶上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少数人家屋顶的烟囱还在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零星几栋小屋甚至还亮着灯,想来是屋子的主人还没休息或正在起夜。
“看到了吗?”杜蓝怯生生地问道。
董锵锵又仔细瞧了瞧两侧的推拉门,然后一步一步退回到房间,再次锁好了门。
“你是对的,确实有人跟着咱们。不过现在外面已经没人了,所以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董锵锵安抚道,“晚上我听着就好了。”
杜蓝重新回到了上铺,不多时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走廊内仍是一片寂静,过了几分钟,当车窗外再次出现路灯的白光时,一条黑影在一扇推拉门后的墙壁上一闪而过。
车票上预定到达斯德哥尔摩中央火车站的时间是早上6点半,不到6点董锵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到杜蓝也起了,两人又讨论起昨夜的怪事。但讨论来讨论去,两人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发出那声怪响。如果说对方是不小心撞到门,那声音应该不是特别响,可那动静怎么听怎么像是故意用脚踹门的。
早上6点,火车在没任何广播提醒的情况下缓缓驶入一座雄伟气派的大型火车站,董锵锵第一次乘坐进站不报站的火车,直到看见火车站的巨型招牌“tral station”以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建筑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中央火车站。
“乖乖,怎么看着感觉比法兰克福火车站还大?”董锵锵抬头仰望着候车大厅上方的玻璃穹顶,忍不住感慨道,“这个穹顶比所有我见过的德国火车站穹顶的跨度都长,另外法兰克福(火车站)才24条火车道,这里却有32条,我之前还以为瑞典不流行造这种规模的建筑呢。”
杜蓝之前来过斯德哥尔摩,边收拾行李边笑道:“这里跟法兰克福火车站一样,直接连着机场线和城市交通线,四通八达,交通极其便利,算是北欧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不过你还是留着以后再感慨吧,先打电话问问瑞典警方,看他们有什么安排或计划没有。另外有人跟踪咱们的事你是不是也要跟两边儿警方都通个气?”
董锵锵赞同道:“真是英雄所在略同,不过咱们还是先下车,免得一会儿火车开了。”
两人装扮了一番又各自戴上墨镜,这才前后脚下了车,一路小心地来回张望,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双双进了汉堡王。
慕尼黑警方干脆地告诉杜蓝,他们两人在瑞典当地主要还是配合瑞典警方的要求展开行动,不能轻举妄动。而瑞典警方则回复董锵锵,目前他们还没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安排。
“可我昨天就报案了啊?”董锵锵感到无语,“你们昨天受理时不是这么说的呀?”
“很抱歉先生,现在是圣诞假期。请把你的手机号报给我。稍后我们会联系你。”接线警员对董锵锵的抱怨视若无睹,非常职业地说着标准服务语言。
董锵锵一直以为德国警察的效率低,现在才发现瑞典警方的效率似乎比德国人还低。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二战初期德国人能打那么多胜仗了。
不理想的沟通结果气得董锵锵又吃了一个巨无霸,然后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游客们发呆。
半个小时过去了,瑞典警方仍没有联系他。董锵锵等得实在烦,关键是这么等下去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悄悄问开始打盹的杜蓝:“刚才火车进站时我看这里像商场和博物馆的综合体,有些地方的艺术气息好像还挺浓郁的,要不咱俩在火车站里随便逛逛?”
“你疯了?”杜蓝闭着眼睛,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回道,“你忘了老陈的人可能正在火车站里找咱俩呢?”
“你说昨天跟踪咱们的那个人?”董锵锵神秘一笑,“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我觉得那个人应该对咱俩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杜蓝睁开眼睛,奇怪道,“可昨晚那个人不是还想偷偷摸摸开门袭击咱们吗?”
“如果那个人有恶意,他应该不会发出那种响声。”董锵锵一板一眼地分析道,“当时走廊上既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障碍物,他不需要躲任何东西,因此不可能会摔倒,所以我猜十有**是他故意砸门的。”
“故意砸门?”杜蓝没明白董锵锵的暗示,“为了什么?”
“具体原因我还不知道,但砸门像是一种警告,而不是为了加害(咱们)。”
“警告?”杜蓝更糊涂了。
“算了,别想这些了,咱们现在就出去转转,就当是熟悉地形。如果一会儿真在这交接,至少你得让我知道这里有几个出口和入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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